冬日的日头总是歇得早些,未及酉时,天便渐渐暗了下来。外头的官员们悉数散去,除了在外头祗候的侍者之外,倒是没有了旁人。

屋中点了烛火,萧庭燎着一袭绛紫官服,正坐在案前,持着笔,在折子上点画着些什么。自从他搬出了宫后,从不曾早归过,便连按时散值也是鲜有的事情。毕竟,在宫外的府邸里,没有人在等,也不会有他要等的人。

一个小太监进了屋里,对萧庭燎行了个礼,上前两步道:“相爷,事情已经办妥了,明日便能闹大。”

萧庭燎写字的手顿了顿,敛眸道:“嗯。”而后便挥手让人下去。

他搁笔,从桌案一旁垒得铅直的折子中,翻出来了一本。是他写的。上面满是对女帝立傅延书为后的驳斥,字里行间,充斥着他心底隐秘的愤怒。

然而她只批了一个“阅”字,便驳了回来,再也没有讨论过。

萧庭燎看着纸页上那个清秀的朱批,黯了眸色。

自那日欢爱过后,他的脑子里便满是她哭泣时的模样,他时而懊悔自己趁势要了她,可时而又觉得,他没做错……脑中一团乱麻。

想要独占她的欲念,与默默护着她的妥协相互纠缠、啃噬,谁都不愿放过谁,谁都不愿落了下风。这般混乱,一度让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情绪面对她。

于是,他一直没有请见,但每每到夜里,又会忍不住想她、念她,彻夜难眠。

可她也没有召见他。

他遂决定,在查出了那昌国人的底细之后,便去找她相谈。这一查,便是月余。

他原本还担心那昌国小侍对她用巫蛊的事情会流传出来,幸得她压下了这件事。

让小侍入宫,那本就是他的纰漏,而倘若那小侍意图对她不轨一事外传的话,那么他的罪名便会重上一等。再深一步,假若那时小侍能得得手,那他这官位是必然保不住了的……

由此,他遂知,她虽然不爱他,但幸好,她还是信任他的。

那时,他如此天真地安慰了自己,直到她称病。

听到消息的刹那间,他心急如焚,当下便什么都没想,匆匆赶去求见。可他没有想到,她会不见他。

待立后的消息一出,他万分错愕,却又很快明白了些什么,妒意像蔓草一样地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