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其楚来到松岩茶肆的时候,茶肆刚刚开门。开门的伙计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客官来这么早啊?”

其楚笑笑,没有说话。

眼前一片漆黑,可其楚步履如常,不留给旁人半点儿看出他失明的可能。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那张桌子,其楚端正地坐了下来。

这里,是他和乔木认识的地方。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场景,其楚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

这里是宋国的都城燕京,端的是一派繁华热闹。走街串巷卖小玩意儿的,酒楼茶肆里吃饭听书的,都是展现着舒服惬意。就连那街头巷尾的老乞丐,也顶多是老了些脏了些,丝毫不显虚弱。

燕京是宋国最热闹的地方,那燕京最热闹的地方又在哪儿呢?南门有青楼红袖,北门有诗林墨楼,西门是武馆自强,东门则是茶肆松岩。但若你到了燕京,逮着老百姓问他最最有趣的地方,他一定会说茶肆松岩。

一半以上来松岩的人,都是为了这里的说书先生。这里的说书先生可真是一顶一的好。江湖趣闻、宫闱秘史、坊间笑谈,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说得是绘声绘色,精彩纷呈。听众听了,就好像到现场看了一样。茶余饭后,在这里坐上一坐,仿佛就和那些刀光剑影、朝堂辩论拉近了许多许多距离。基本茶水费也不贵,有钱没钱的,都能在这里选到合适的位置。

乔木现在就在这松岩茶肆里,坐在最便宜的位置上,喝着最便宜的茶水。他一手端着茶,一脚踩在长凳上。这番举动,若是寻常汉子做出来,只怕会被自家婆娘扯住耳朵说二流子。乔木,明明他穿的也是粗布麻衣,可偏偏显出了几分风流气,无端潇洒便是如此了。

“这位兄台,在下可否坐此?”忽的,一个温润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其楚无疑。

乔木不紧不慢地吃了一口茶,抬眼粗粗一看。呵,好一个如玉俊美郎。眉宇间自有一番矜贵难掩,可是整体而观,又是清新自然,若春风拂面。就连那湛蓝的布料,都被他穿出了天空般的清澈透明。乔木放下了茶,挑眉笑道:“若是能得郎君坐在我身旁,那可真是幸事一桩了。”

这话,也近乎调戏了。宋国民风开化,男女之防已经稀薄。那男子之间,也是为一桩韵事。达官显贵养上几个男宠,不仅无伤大雅,反而会被赞叹风流。但风流是风流,那也得看是谁来风流不是?那达官贵人是雅致,男宠可就是自甘堕落、低贱至极了。

乔木这番算得上是调戏的话,若是寻常的王孙公子听了去,拂袖而去是修养好,让侍卫打他一顿也无人搭理。可其楚也不恼,他淡淡笑着。转而叫了一壶茶、一盘花生米,也就坐下了。

花生米摆在了乔木面前,其楚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转过头去听说书人了。

乔木没有客气,抓了一小撮,“郎君是世家子,为何如此小气?相逢即是有缘,不如再来一盘牛肉一盅清酒?”乔木说话时,并没有看男子。他把花生米的外衣搓掉,一弹,白胖胖的花生子就落入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