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情绪激动指责,其楚表现得十分淡定,侃侃而谈,“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更何况是我朝公主?天潢贵胄,与国家共存。公主在上,千金之躯,身系国祚,如何无法承受?王大人,我朝开国不过三十年,时日尚浅。前朝暴虐,民不聊生。开国之初,民生凋敝。短短三十年,基础薄弱。反观梁国,身处北部,风霜历练,民风剽悍。”

其楚这幅淡然的模样,好像是无言的不屑。王大人被这模样彻底激怒:“黄口小儿,你知道些什么,满口胡言乱语,妖言惑主!”

紧接着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这人相貌端正,不骄不躁,嘴角带笑,“丞相大人说得有理。今天把公主送去了梁国,明天秦国来了,又送谁去和亲?”他忽而敛去笑容,语气急转,“派丞相大人您去吗?”

话音刚落,低低的窃笑声弥漫开来。

“肃静!”皇帝魏修齐冷声道,“众卿家把朕的金銮殿当做哪儿了?”

大殿彻底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低着头。

魏修齐忽然说:“丞相,那在你眼中,我大宋国莫非就软弱可欺了?”

其楚要遭殃了!众人心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这是明晃晃的审问了,就差直接说他“其心可诛”。其楚跪下,“微臣惶恐。”

魏修齐没有说话,其楚也就跪在那里,文武百官也就大气不敢喘。

打扫金銮殿的宫人肯定是用心十足,把那“金砖”铺就的地板擦拭得光可鉴人,其楚跪在地上的影像也展现得一清二楚。不是平时穿的湛蓝衣衫,朝服是大红色的,把他的肤色衬得更加白皙。

金銮殿里一片寂静,文武百官不约而同地放轻了呼吸。好似害怕呼吸声加重了会引来注意。大殿中央,其楚直挺挺地跪着。他身姿绰约,比那些站着的鹌鹑更加具有气势。

一刻钟过去了,殿里依旧沉默,气压愈发地低了。

大殿向南而开,阳光照射进来,那龙椅成了最亮堂的地方。光线强盛,令人不敢直视天颜。不止龙颜不能直视,皇帝的声音也是冷若寒霜,让人不敢多听。多听了,可是要掉脑袋的。“现在丞相大人,你可想清楚了?”

光听声音就可以想见皇帝有多生气,直接看向天子面容的清明,倒是无所畏惧。“陛下,和亲一途是上选。如今梁国兵强马壮,我大宋根基薄弱……”

“哐当”!

是砚台!

皇上准头很好,污黑的墨汁掺杂着鲜红的血液,顺着清明的额头蜿蜒地不紧不慢地流下。流过清亮的双眼,流过白净的脸颊,滑过口吐文章的嘴唇,顺着脖颈,染黑了朝服。

大家都被这变故惊到了,唯有清明仍然跪着。身形挺拔,清瘦的躯干撑起了大红朝服。似红梅,似绿竹。

砚台恰好击打在了穴位上,清明蓦地眼前一黑,突觉天旋地转起来。房顶的横梁铺在了地上,各位同僚浮在了空中。下一刻所有的景象都模糊了,只剩下一片片颜色。大红的,纯黑的,血红的,交融在了一起。看不清,看不明。脑袋晕乎乎的,比宿醉还要惨。耳朵也开始嗡嗡地响,所有的声音都被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