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矛盾的感觉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眼神中,沐南竟并不感到奇异。

——他从没认真观察过成寒的眼神。

成寒的外婆是欧洲人,嫁给成寒外公后去世得早,成寒从不曾见过这个外婆。但基因是最玄妙的东西,成寒那混血的母亲没见脸上有什么欧洲的特征,倒是成寒遗传来不少。

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高挺的鼻梁和眉骨,薄如一线的嘴唇。

眉骨投射的阴影,让他的眼神总是笼罩着一层神秘,谁也看不透他,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但沐南越想穿透那层薄雾,就越是看得认真,越是看得认真,他就离得越近。

场景中的柜子本是为一个人准备的,现在并肩站了两个大男人,显得尤为狭窄。沐南只要稍微动一下,就会和成寒肌肤相贴。

他们都出了很多汗,渗出的汗水被晚风带走,也带走了皮肤表面的体温。沐南的小臂碰到了成寒的皮肤,触感是冰凉的,很舒服的凉爽。

因此,这份舒适让他没有第一时间移开自己的手臂。

但这时,只听成寒压低声音道:“你在躲着我。”

不是疑问,也不是质疑,只是简简单单的陈述语气,却偏偏听得沐南心头咯噔一下。

“我……我没有。”沐南慌忙移开了视线,却又觉得这样显得自己心虚,于是扬着脸看了回去。

摸爬滚打了一通,沐南有些灰头土脸,像只小花猫。

成寒的嘴角小幅度地勾了勾,他于两人身体之间的缝隙中抬起手,给沐南擦掉了额角的一块灰土。

沐南见他突然抬手,当场就愣住了。甚至忘了要动,只是呆呆地看着成寒的手伸过来,然后落到自己的脸上。

直到他擦掉自己额角的灰,又将手收回去后,沐南才呆呆地问了一句:“你摸我干嘛?”

再多的绮丽色彩都被沐南这一句话给打断了,就连成寒这样有着万般能耐的人,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所以,到底为什么躲着我?”成寒又问了一句。

沐南见他又提起了这个话题,似乎无法回避。只能绞尽脑汁,磕磕绊绊地回答:“我……我不好意思见你,我因为别人的话就疏远你……”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不信,心虚地吞了吞口水。

成寒当然也不信,但他却好心没有戳穿他,只是看着他笑。但这笑意早已是看透了一切的,于沐南来说,更是一种无声的压力。

就在沐南快要承受不住这种压力时,他听见成寒说道:“我不怪你。”

“啊?”沐南一愣。

“我什么时候怪过你?”

沐南心里先是一松,然后又立马意识到不对劲。

他愧对成寒,这只不过是他为了疏远成寒而找的借口,实际的理由却无法启齿。但现在成寒说他不怪自己,那岂不是他没法再不理成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