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眼神是善恶交错的,是犯下错事前蓦然回首的挣扎。

他的行为已失去理智,把袋子扔到他面前后还在不停地踢动他,好让它离自己越远越好。

——少年犯了错,他在最后关头后悔,这个黑色的袋子则是他遗留的一丝善念。这印证了关于袋子里东西的猜测。

红衣男面露凶光,扑了过去要抢那个袋子:“操他妈的,你小子敢断老子生意!”

拖拉机正好开到桥上。桥是老式的桥,桥身狭窄,护栏低矮,几乎没有什么防护作用,可下面的细江却水流湍急。

赵栩清楚,这是因为这样交通不便的地方,只有“大户人家”才有交通工具,所以桥的建设资金自然也不必多余浪费。文明在飞驰,但有些地方的落后程度严重滞后,是文明的都市人所无从得知的。

少年立刻用最快的速度奔过去,攥了一下赵栩,用哀求的眼神。

那是无声的言语。

就在众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下一毫秒,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扛起袋子把它扔下了车,然后趁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一咬牙纵身跳入桥下。

水花激起又迅速被淹没,宛如什么也没有发生。

悲哀划过眉间,赵栩没有迟疑,立即跳车去捡那个黑袋子。

拖拉机迅速远去,车上远远沸腾起来:“别拦着老子!货没了!都他妈给老子松手!”

“老大,他不好惹,货……丢了就丢了吧,前面就到小镇了,人多眼杂。”几个人刚目睹了一场少年的生死,就算再怎么没有人性,在面对人类最脆弱一面时也不禁害怕起来。

红衣男淬了一口,握住被扭得脱臼的手腕,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呸,只要他还在细江,老子早晚弄死他。”

拖拉机的声音一点点远去了。

赵栩迅速把黑袋子打开,里面是一个七八岁的男孩。

全身都被绑着,嘴里塞着东西,眼神恐惧但还算清醒。

空气安静下来。

脚下,细江在怒吼,苍茫山间只有江河波涛汹涌的回声。

吞噬了一个中途折返的年轻生命后,波涛依旧贪婪地张开獠牙,仿佛永远没有止境。

欲望的沟壑遍布西南边境这偏僻的大山,每一处无人之境都有危险潜伏,平静的美好悄悄潜藏在腐朽与落后的夜幕之下、背负着被畸形发展所蚕食的文明苟且偷生。

头痛起来。

回忆起少年跳江的那一瞬,赵栩感觉命运恍惚间又回到了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