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也不要了,书包掉在脚边,我比沈欲矮半头,轻而易举把脸埋他颈窝里。眼泪都是热的,从我眼睛里流出去,再从沈欲脖子流下来。我拧他胳膊,还咬他,像一条被轰出家门的小狗,用还不算锋利的牙尖惩罚扔了自己的人类。

“你……”沈欲被我咬疼了,嘶嘶倒吸凉气,他不抱我,一下都不肯抱,两条胳膊硬直垂向地面,嘴上却埋怨,“你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啊?”

打电话?打电话有什么用?打电话能让你回心转意么?我气死了,任他怎么问都咬紧牙关不吭声。楼洞中有我最熟悉的气味,是尘土味,俄罗斯在我印象里就是冰雪和尘土味。建筑物耸立在坚不可摧的经历过炮火洗礼的地面上,既发生过斯大林格勒保卫战那样的巷战,又发生过小伙子徒步20公里只为给阿蕾莎送花的浪漫。

细细碎碎的回忆构成了我的安全岛,我是一个被放弃在岛上的私生子。沈欲靠近我,登上岛又驾船而去,我跳进海里才想起自己没法在水里呼吸。

离开熟悉的岛冲到北京,这真是我人生中的一大步。甚至没想过万一找不到他怎么办,没想过,我光顾得生气,不想万一。

眼泪多得不像话,我揪住沈欲的手指一直抖,身上还有熬了夜的汗味和烟味。沈欲要摸我脑袋,我把他的手狠狠拨开,带着恨注视他。他一个劲儿让我先别哭了,可我控制不住,也不接受他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