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个藏的地方都没有。“这件事以后再说。”沈欲擦擦汗,“你实话跟我说,为什么在俄罗斯长大?”

乔佚看他一眼,再开口的时候,表情很像他们刚认识那样。敌视,警觉,不信任。好像只要仔细听,就能听见他心里下大雪。

“洛迭告诉你的?”他问。

“洛迭是谁?”沈欲也问。

“洛迭.瓦西里耶维奇.伊里奇,阿洛的全名。”乔佚坐在桌面上,“苏格兰人留在俄罗斯的后代,爸妈不要他,俄国也不太欢迎他。”

沈欲静静坐下。

“我,卡加伊戈尔维.安娜斯塔西亚,中国人留在俄罗斯的后代。”乔佚的眼神飘过沈欲的脸,“中国不要,俄国那边,我也不知道要不要。”

“为什么?”沈欲又站了起来。

“俄国人的名字和中国不一样,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一生。”乔佚低下了头,拿出打火机飞快地转,“中国有百家姓。俄国人的姓,一般都是父亲的名字,一连串下来。卡加,是我真正的名字。”

“我知道。”沈欲轻轻说,“你说只有你妈妈这么叫你,可……”

“我骗你。”乔佚猛地打了一把火,“没人这么叫过我。”

沈欲摸向小腹,肚子疼的感觉又来了。他知道这是自己紧张,中考和高考进考场时都出现过,想拉肚子。

乔佚左手打火,右手几乎在摸火苗的外焰。“卡加,是叶卡捷琳娜的简称,是女孩儿的名字。我父亲的俄文名叫伊戈尔,安娜斯塔西亚是我妈妈。她也是混血,是一半中国人。”

“为什么?”沈欲摸着肚子靠近,自己变成皮手套,被火烧了又烧。

“他们认识那年,我爸爸42岁,我妈妈18岁。她生我那年,20岁。”乔佚说,小心地看了沈欲一眼,看他什么反应,“我是私生子。”

沈欲的肚子突然不疼了,周身万物消失了一样。

“我爸爸在俄国做了几年收藏,在那边成了一个家。我刚出生他就回国了,我妈妈以为他不回去,把我扔在福利院街口。我没有父姓。”乔佚展了一下肩,鼻梁耸着皱紧,“也没有人叫我卡加,因为俄国人都知道这是女孩儿的名字。他们只会叫我伊戈。5、6岁的时候,突然有人带我去抽血,其实是我爸在找我。他来见过我一次,说会接我回中国,就这么简单,我讲完了。”

讲完了?沈欲不信。阿洛说,乔佚每年都在兴凯湖往中国看,等着大风吹冰排。他知道自己有亲人在那边,还说迟早会回去的。可为什么一个人在东北流浪那么久?还差点误入歧途走了歪路?

“咱们认识那年,你为什么不回家?”沈欲问。

乔佚陷入了沉思。“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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