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智熙站在窗户边，已经恢复了的左手让她一时有些不太习惯，她右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场景——打扮颇为“新奇”的新进老师正在训诫着学生，那场面在清雅可以算得上百年难见了。

“有些过分了耶。”何智熙感觉到旁边走近的身影，开口顺着千瑞珍的意思说道。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何智熙这段时间将所□□用到实际场景里最多的理论了。

“董事会推荐来的人，”千瑞珍顺着何智熙的视线，看向楼下那位“其貌不扬”的老师，回道。

何智熙怎么不清楚这位老师的由来呢。这是她的手笔啊，为了她的美术馆，为了她的事业。而她也知道千瑞珍的顾忌：因为董事会推荐的人，总有些背景，不可以轻易地推出去。所以洛根李的入职异常轻松简单。

这件事又让何智熙感觉到财富的魅力，它不仅让人锦衣玉食，还赐予人呼风唤雨的能力。

她看着楼下穿着运动套装的人，如今已经没了那日的优雅与高贵。何智熙不得不去佩服他，他的伪装可比自己强多了。

千瑞珍继续说道：“海妍音乐殿堂的使用合同已经正式签订了，这次多亏你。”

何智熙转头看向千瑞珍，今天的她穿着黑色的连衣裙，头发有条不紊的垂在脑后。可就是那红色的口唇里刚刚说出了，那公式化的语言，里面没有半分的感谢。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千瑞珍连最基本的母慈子孝的样子都懒得演。

可是何智熙不一样，她现在十分喜欢演，用虚假的甜言蜜语麻痹对方，她无时无刻不再幻想着扮猪吃老虎，最终走向胜利的场面。

“帮助妈妈，这是我应该做的，妈妈好了，我自然也好。”你看，现在的她就是这样的人。甜言蜜语，虚假情谊就这样简单的，不需要组织，张口就来。

千瑞珍感觉自从那次摔落之后，何智熙好像听话了不少，这对于她来说是好事，她喜欢这种掌控的感觉。尽管内心有些隐隐不安，但是她甘愿听着好听的话，这和周丹泰对她的甜言蜜语一样，她很享受女儿的“屈从”。

“上周末的公益展会因为董事会议没能去参加。抱歉。”千瑞珍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换了个话题说道。

何智熙就像享受到了甜果一样，她想，原来千瑞珍喜欢这样的调调啊，那她不介意扮演一个懂事听话的女儿，毕竟这对她而言或许无益处，但一定是无害的。

“没关系，我知道妈妈很忙，况且我也收到了祝贺的花篮。”何智熙笑着回答。

千瑞珍很满意，点着头，接着随意将咖啡杯放到窗台边，看向何智熙，问道：“沈秀莲也参加了，还记得她送展的画吗？”

何智熙看着千瑞珍一副探究的表情，先转移开视线，然后歪着头思考了一阵，才不确定地说道：“肖像画吗？”

“有没有觉得有些特别的地方？”千瑞珍装作无意的样子试探着。

那红色的项链，怎么会不熟悉呢，她笑着问：“或许是那个红色项链吗，以前面试的时候印象很深刻，就很像闵雪雅的那条？”

何智熙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有些永恒的道德观念是很容易改变且通过后天学习得来。而此时此刻她感谢千瑞真，言传身教里让她明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

他人的争斗与自己无关，但一旦有利于她推波助澜也未尝不可。

何智熙装作不懂的样子，问道：“妈妈，为什么这么在意？那只是纪念品，也不只是闵雪雅有，很多人都有的。”她再次提及闵雪雅的名字，她的目光没有离开千瑞珍，她在观察着千瑞珍。

如果千瑞珍真的有人命在手，那清雅说不定，不对，在千明秀没死之前，千瑞真还不能出事。

“没什么。”千瑞珍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试图压抑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她看到的不是假的，那幅画沈秀莲肯定是后来改动了，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上钩，她不禁有些胆战心惊。

“不过妈妈看过那幅画吗？”

“啊，无意中看到过。”千瑞珍不在意道。

“妈妈好像有好多心事的样子。不知道我是否可以帮你分担呢？”何智熙眼神带着担忧，这副样子倒真是有些像替母亲分担的女儿。

千瑞珍拍着何智熙的肩膀，终于露出了笑容说道：“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你就好好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何智熙点着头回复：“那就好。”

“等等，妈妈的头发乱了。”何智熙的眼光落在那乌黑的秀发上，她绕道身后，将手附在背后的长发上。

一时寂静无比，直到被门外的敲门声打破。

“妈妈，好了。”何智熙收回手，将双手放于背后，远远站开，而后说道。

“进”千瑞珍这才回果神来，回到办公桌旁。

何智熙看向来人，笑着朝来人打了声招呼，进而自如离开，不再打扰两个人。

关上门，何智熙伸手摸了摸自己那快僵掉的嘴角。她举起右手，对着光的方向，这是从千瑞珍的头发里自然掉落的一根。

她看着发丝，上一秒还单纯的眼神里此刻被冷漠替代。有些东西，实证比耳朵听来的会更让人信服。她不相信任何人，她要将听到的，看到的，拿到的消息一个一个的去验证。

出了办公室，她往操场那边走去，没有别的目的，单纯想晒晒太阳而已，只是她没有想到遇到了意外之人——看台下收拾操场的裴露娜，看台上关注着裴露娜的周锡勋。

“很不一样吧。”何智熙伴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楼梯下的裴露娜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