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信誓旦旦地以为四儿心系于他,可如今这信誓旦旦,却变成了惶恐。

那种说不明原因的惶恐,让他深思难安,整夜未眠。

他甚至觉得,如果他的四儿是个女人,如果他可以与四儿结婚生子,是不是很多问题,就有了思考的方向和措施?

楚四轻柔却坚定地扳开他的手:“起床吧,洗漱,吃早饭。”

他最近这些日子,第一次拒绝面对方子晟,拒绝说那些虚假的让他自己暗暗恶心的话,甚至拒绝摆出温和的善解人意的笑意敷衍方子晟——这是不对的,他不该如此,可他还是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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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晟走了。

一直到他走之前,楚四都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楚四面上平静,心里却泛起了不小的波澜,他知道自己这是在挑战方子晟的底线。

方子晟这个人,生平最恨背叛和利用。

而他的不回应不作为,在某种程度上完全可以联系到这两样上去。

这种近乎自暴自弃的行为,楚四沉默却坚定地做了,他像是把自己逼到了悬崖边上,逼到了审判席上——此后种种,全看方子晟如何裁夺。

这与他曾经无数次想过的好好活下去,哪怕伪装着自己也要好好活下去的初衷完全违背了。

他曾经以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以为,能和方子晟如今这般相处,生活舒适比起前世甚至算得上奢侈,又有着一定的自由——他以为这样的生活,足够支撑他迈过心中的坎,让他把那些不愿意承认的东西压在心底。

可他终究没压住,他终究——不满足了吗?

当生活保障了,苦日子过去了,就开始不知足,奢望更多了吗?

楚四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很陌生。

他上一世为了儿女情痛苦过很长一段时间,后来生活的压力让他知道,这些东西根本比不上好好地活下去,现在他没有了生活的压力,为什么就要把这些情长情短看的愈来愈重,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呢?

安黛拉说他在骗自己。

是啊,他一直在骗自己。

他越来越离不开方子晟,视线越来越不由自主追随着他,一次次假装不在乎假装妥协却在心头把自己扎的千疮百孔。

这份虚伪,到头来最先伤的,是他自己。

矫情,楚四骂着镜子里的人。

你贱不贱,楚四?

你贱不贱?

“四叔!四叔!!“茯苓跑着撞进来,扑到楚四怀里,把陷入魔怔的楚四撞醒。

她脸庞红扑扑的,眼角也红着:“那个哥哥揪我小辫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