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玄纁战甲，那头乌黑如墨的长发用金冠高高束起，显得那张俊脸英姿勃发，杀气腾腾。

这张脸楚灯认得，她亲自送人离宫，亲口跟他说会和他一起走，她叫了他那么多天的姐姐，依恋疼惜。

到头来原来是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他是魏太子封渊陵，他杀回来报仇了。

封渊陵的指腹压过她面上泪珠，从她的猫儿瞳里看到了惊愕和胆怯，她在抖，但封渊陵注意到她身上的嫁衣，嫁衣很不合身，她身体纤细，性子温驯娇俏，厚重的嫁衣禁锢住她，反衬出一种胁迫威逼感。

楚灯抖抖嗖嗖的厉害，蓦然撑不住要软了脚栽倒，腰间一紧，她晕乎乎的腾空，天旋地转后就被封渊陵抱到马上，她还是抖，两手撑着他胸口，触摸到冰冷的盔甲，还能胡思乱想，难怪以前觉得他一马平川，男人怎么可能和女人一样身段玲珑，她那时候太笨了。

封渊陵垂视着她，须臾勒紧缰绳，马儿前蹄撅起，她直接倒进他臂弯里，再没力气要和他隔开距离。

封渊陵心满意足的搂着人，一手架马，荀鲛几人带路，越过内廷，直往文昌殿走去，沿途可见魏军已驻入长廊门庭，楚宸元的中领军悉数被扣押在地上，无人敢反抗。

一行人到了文昌殿前，只见殿门大开，骊姬立在门前，冲着封渊陵盈盈一拜，“妾身见过陛下。”

“人呢？”封渊陵散漫问道。

“陛下稍等片刻，妾身这就将他带出来。”

骊姬转身进殿内。

过片刻，她手牵着铁链将楚宸元牵了出来，楚宸元走的踉踉跄跄，跨过门槛时不小心被扳倒，砰的砸地上。

封渊陵便察觉怀中楚灯剧烈的颤着，他手臂揽紧，解了披风罩住她整个人。

封渊陵居高临下的看着楚宸元，有阵子没见了，这疯子不仅身体更加虚弱，还妄想让楚灯以他皇后的名义去殉葬。

该死。

封渊陵拔出腰间佩剑，兵器出鞘发出的声响异常尖锐，剑尖抵在楚宸元的喉管处。

“……还请陛下饶他一命，”骊姬软声求道。

封渊陵微笑，“让他自己求朕。”

骊姬伸脚踢了踢地上人，他犹如一潭死水，骊姬不耐烦的重重踢到他膝盖骨上，楚宸元痛的哆嗦，半支起身两眼猩红，死死瞪着骊姬，“朕要吃药！你把朕的药藏哪儿了？”

那神智明显疯癫，还想伸手来抓骊姬，“拿药来！给朕药！”

自他说出要娶楚灯的话后，骊姬就暗暗减断他的药，药量一日少过一日，到今日，骊姬干脆不给了，他已食药成瘾，一日不吃便觉得浑身如万蚁噬心，再加上头疼欲裂，这么几天下来，他彻底被骊姬掌控住。

骊姬安抚他，“你给陛下磕个头、认个错，我就给你喂药。”

楚宸元眼中赤色愈盛，扭头望到封渊陵，精神有一丝清醒，咬牙切齿的咒骂他，“贱种！朕当初真该将你五马分尸！”

这声咒骂刚出，封渊陵手中的剑就扎入他腿柱，只听噗呲声，楚宸元痛的在地上抽搐，骊姬忙不迭掏出药瓶倒出一粒药丸给他喂下去。

药丸入肚，痛感仿佛消失，他张着空洞的眼大口大口呼气，随后慢慢安静，他似乎陷入某种幻境，老态龙钟的脸露出少年人才有的微笑，口中很轻很轻的呢喃了一声阿姊。

这一声只有骊姬听见，骊姬瞬间面色发青。

封渊陵戏谑道，“拖走，别碍朕的眼。”

骊姬忙欠身，招来两个寺人将楚宸元带走了。

地上余了一滩血。

封渊陵拨开披风，放楚灯出来，一入目便是血，她眼前发黑，努力抬起眼去往周遭扫视，果见骊姬带着那几个寺人抬着楚宸元走远，楚宸元一动不动。

他、他杀了皇叔……

封渊陵瞧她惊恐，也没出声解释，只道，“今夜到此为止。”

那便是要休息了。

荀鲛擅作主张，叫了几人去收拾文昌殿。

“不必麻烦，去金华殿，”封渊陵从马上跳下，横抱起楚灯，轻车熟路出了殿，绕过芳林园，前去金华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