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好日光在山头彻底消失,落日余晖在水中消散,当最后一片叶子落在水面上时,沈孟庄抬头看着宣衿言。

身前的人语气依旧平淡从容,没有任何波澜,没有任何情绪。

沈孟庄看着宣衿言张合的薄唇,双眼骤然睁大,呼吸都错乱了节奏。

他静默了许久,耳边刮着聒噪的呼吸声,脑中反复咀嚼着方才的话,反复消化记起来的往事。

当水面上最后一层涟漪消失时,沈孟庄哑着嗓子,哽咽地回应了两个字,“愿意”。

夜来风雨,木窗猛烈地撞击窗槛。屋内的地上已经湿了一块,没有人关窗,没有人卧眠。

陆清远处理完灭辉殿的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凤仪台。他进来后没有内力,也来不及带伞,无法躲避大雨。浑身已经湿透,墨发紧贴着后背和额头。

他怕身上的寒气带给沈孟庄的病体,遂站在窗外没有推门进入,即便他已经思之如狂。

而当他打开木窗时,却发现床榻上并没有人。他以为是自己太过想念而眼花看错了,等到他认认真真地看了三四遍,却确定床上是真的没有人。

呼吸都就此停止了,陆清远推开房门,空荡荡的卧房没有任何人影。他在屋内寻了好几遍,如街边的小孩丢失了心爱之物般,惊慌地走来走去,不知所措。

被褥是凉的,人应当消失了很久。

陆清远双眼发红,眼中的慌张变成了愤恨。转身夺门而出,径直冲向主殿。

大门“砰”地被踹开,陆清远一手拍在案桌上,昏暗烛火中,却能清晰地看到他额前暴起的青筋和猩红的双眼。

陆清远怒目圆睁,眉眼笼罩着阴翳,如一只面目狰狞等待进食的猛兽。声音低沉,阴冷如腊月冰雪,哑声道:“还给我。”

冷山岚从案牍里抬头,仍是不动声色地看向眼前盛怒的人,对他的话不为所动。

陆清远身子前倾,撑在案桌上的手指尖发白。浑身的寒气和迫人的邪气四面八方席卷屋内所有的人和物,若寒意有形,只怕地面已冰冻三尺。

他压制着腹中怒火,从牙缝中掷地有声地吐出一句话。以魔界之主的尊贵身份,似警告,似威胁。却又如弄丢了心爱之人而慌张寻找的落魄凡人,在恳求,在卑微地请求,“把他还给我。”

冷山岚迎上他凶狠的目光,神色冷淡,漠然道:“别忘了,是你亲手交给我的。”

“我后悔了。”陆清远红瞳微阖,赤艳的血色目光透着浓重的杀意,“我要带他回去。”

“晚了。”冷山岚继续低头批阅手中密件,“他不在我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