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尽头的噩梦中摇曳,雀鸟不停地扇动断翼。沈孟庄拼命狂奔,他不敢回头看,也不想回头看,身后是无尽的深渊,他不要沉沦。他不想要这种爱,他更害怕在整日的耳鬓厮磨中,他会习惯,会习以为常。这是比无能更让他无法接受的事情,他既然有愧于苍生,便让他带着这份愧疚负重前行直至死去。

他不要成为恶魔的同伴,他不想在暗境水深火热时,自己却在春香软玉中苟且。他既然选择了众生,那便直到死之将至他都要以命护之。他不想成为游离在鲜血与旖旎中的毒蛇,若苍天捉弄,有朝一日,执着于蓝天的雀鸟不幸成为了赤蛇,那他会毫不犹豫选择结束自己狼狈的生命,至少这能成全他最后的体面。他不想唾弃自己,更不想死后世人唾弃自己的坟墓,咒骂他无耻下贱。为天下人之安乐,死而后已。既然选择了,吾往矣。

不知跑了多久,看着眼前仍然没有任何一丁点日光的暗道,沈孟庄紧绷的神经似乎快要断裂,近乎绝望地狂奔。自功体被废后,他气血亏损,身子比平常凡人更弱,且整日忧思,愈发消瘦,底子几乎要掏空。此刻剧烈运动,险些要他的命,喉间干涩,五脏六腑全搅在一起。

终于跑不动了,沈孟庄扶着石壁佝偻着身子不断喘气,额前的汗珠落在地上毫无声息。耳边仍然刮着阴森的冷风,甫一停下脚步,他便感觉掉进了周遭满是赤蛇的蛇窟。那种缠住脖子的窒息登时涌上脑袋,沈孟庄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襟,此刻百般不适一股脑涌上来,仿佛约好了似的要在此刻索命。

身前的纸傀儡飞回来,拽着沈孟庄的衣袖往前扯了两下,示意他继续走。沈孟庄双腿无力,瘫在地上,仿佛方才的奔跑用尽了他所有力气。此刻茫然地看着眼前没有尽头的路,和催促他前行的纸傀儡,眼泪竟毫不争气地涌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