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怎么笑他呢?

左不过指着他笑他是没娘的孩子。

不是没有娘亲的,从前是有的。只是…后来没有了…

所以人生不过是混日子等死罢了,今日没被打死,算运气好多活了一日。

人说苦尽甘来,他尝到了苦,紧接着是无穷无尽的苦。苦是真的很苦,然而甜却在哪里…

直到那年春天,他被几个同龄人欺负,奄奄一息濒死之际,恍惚间隐约看见一位神明降临,赶走了欺凌他的人,还温柔地摸摸他的脑袋,小心地擦干净脸上模糊双眼的鲜血。

然而只隐约记得那双手很温暖,将他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然后就渐渐消失,再也找不到了。

只隐隐有个模糊的影子,循着这个模糊的记忆。所以我跋山涉水翻山越岭而来,只为遇见你。

然后真的遇见了。

虽然不知道是否已经寻觅所得,但是温暖是真的,爱护是真的,拥抱也是真的。

我想,属于我的甜应该从天而降了吧…

世间极苦,唯你是我心头一点点,绵绵长流的甜。

弥足珍贵。

所以师兄,你能不能只对我一个人好?

因为我已经对你的好上瘾了。

陆清远低着头,心跳得厉害,仿佛胸膛里排列了一支乐队在敲锣打鼓,亦连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脸颊隐隐有些发烫,浑身细细发抖,似乎双脚踩在海绵垫上,双腿发软,小声呢喃道:

“师兄…你可不可以……”

“抱抱我……”

沈孟庄见他深埋着头,握着自己不撒手,正想开口逗他几句。却见他肩头微微发颤,手上、脸颊凉得厉害,嘴唇也有些发紫。

“小九你怎么了?怎么在发抖?”

陆清远仍是低着头,摇头道:“我…我不知道,只是、只是觉得很冷……”

沈孟庄的手掌传来一阵凉意,随即握住他的手,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遍全身,惊得他心头一震,皱眉担忧道:“手怎么这么凉?衣服都淋湿了,赶紧换下来,会着凉的。这里太阴冷,我去生火。”

阁楼内黯淡无光,门窗紧闭,凉风从缝隙中钻进来,刮得人后背发凉。沈孟庄环顾四周打量了一番,随后信手一挥,安世剑凌空而跃,寒光浩荡,只见身前的桌椅瞬间便四分五裂碎在地上。继而上前徒手化了几笔,须臾火光乍起,一堆木头徐徐燃烧。

沈孟庄坐在火堆前,陆清远靠着他抱着膝盖,将头埋在两腿间,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刺眼的火光,似小鹿般警惕,又仿佛豺狼般狠绝。

沈孟庄侧首低头看着他,见他迟迟不肯脱去湿透的衣服,只是防备地盯着那堆燃烧正望的木柴,心里也猜测了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