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停下挣扎,警惕、怀疑地看向他,像一只饱受虐待的兽,一点点从桌子上爬起来,翻身到地面,系紧里衣,捡起外衫披好。这期间,他一直保持面向路听琴,随时准备接受任何狂风暴雨。

路听琴绷紧肌肉,假装自己是一个室内石雕,或者一具单纯的躯体。他看着少年的一举一动,决定一旦有任何不妙的反应,立即不管三七二十一,转头就跑。

好在,少年最终安全穿好了衣裳,他们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

路听琴额外注意了一眼,确认少年的上半身,除了数道伤痕,没有任何会被和谐的痕迹。

有伤痕也很要命啊。他握着针的手觉得有点烫。

少年沉默地站在他的身前。月光照耀在身后,让少年单薄的身影像深夜隐忍的幽灵。那双乌黑的,泛着异样亮光的黑眼睛,仇恨地注视着路听琴。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迅速跑了出去

路听琴后退两步,背靠墙面站了一会,听见外面毫无动静,狠狠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吸气,呼气,好。

路听琴在屋里转了一圈,把手里的危险物品丢进绳索旁边挂着的小框里,试探性地摸向桌面,感到残留的躺过人的余温,和汗水的湿意。

他拽紧身上的衣裳,疑神疑鬼地走到门口。夜色幽深,月光照亮青石板路,满天繁星。

这是一间山里的小院,他现在在偏房。另一间偏房像是灶台。正房一进门,是光秃秃的正厅,堪称真实意义上的家徒四壁。没有家具,更没有任何装饰。要不是地面还算整洁,没有积灰,路听琴几乎要以为自己穿到了什么吃人的深山老妖身上。

其中一间偏厅是卧式,摆着一张塌,一桌一椅一柜。另一间摆了书架,书桌上有纸,墨迹未干。路听琴走到书房,眯起眼睛,借着月色仔细看桌上的纸,打了个寒噤。

他穿之前练过十多年书法和山水画,坚持不断。这手小字,分明是他惯写的笔迹。

路听琴的心脏砰砰乱跳,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聒噪,他翻遍书架、多宝阁,甚至角落里的藏书箱,在一个陈旧的纸盒里,找出一张仔细叠好的画。

一副泼墨山水,山峰俊秀、生机勃勃、亭台隐现。也是和他一样的笔法,他会写的题字风格。但右上角,题着绝对不是他会题的画名:四个龙飞凤舞的字“玄清春和”,落款“路听琴”。

玄清、玄清、路听琴……这组合怎么这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