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树木都是老样子,长得像整整齐齐的多胞胎。黑色大爪与雪白小爪一前一后,交错前行,踩在枯叶上咯吱作响,是除了轻微呼吸外唯一的声音。邵以宁不知不觉屏住呼吸,忽然黑豹停住脚步,转头温柔舔了舔他的额头,低声询问:“累吗?”

“不累。”黑暗中,小猫咪眼睛亮晶晶的,并非白日里的湛蓝颜色,而是一种偏于暗沉的深蓝。他乍有介事眨眨眼,坚定不移表明自己的态度:“我不累,我可以的!”

迦楼不许说他哪里都小!他就是长大了,足够大了!

绿眸中闪过几分笑意。显然,他也随之想到了一点儿阳光色泽的回忆。

一黑一白继续路程,黑豹却有意无意放慢速度,与小猫咪始终持平。走着走着,似乎是太过安静,邵以宁忍不住道:“迦楼大哥,我们聊聊天吧?”

看样子,还要走很远呢。

黑豹的胡须,颤动了几下,没说话——聊天?他从来没有与其它动物闲聊过。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始。

邵以宁倒没在意这点细枝末节,他兴致勃勃主动道:“迦楼大哥,我一直都不知道,你多大了?”

野外花豹的寿命,大概在20年。他想知道,这里草原上的动物们,寿命会不会不一样?

黑豹迟疑片刻,给出了一个模糊答案:“我经历过五次雨季。”

五次雨季?

那这么说,至少就是五岁了?按照年龄换算,可能相当于25岁到30岁之间的人类,正是最年富力强的时候。

果然,大哥的称呼是没错的。不管以哪种形态来看,迦楼都比他大。

顺着这个话题,邵以宁又随意问:“那,雨季还有多久要来?”

这一次,黑豹很快回答他:“大约在血月之后。”

动物们没有纪年、没有日历,只有大致界限划分。在这里,每年除了旱季就是雨季,度过一次就是一年,也就长大了一岁。

草原上旱季一般是每年的4月到10月,雨季则从每年的10月到来年4月。也就是说,血月就夹杂在旱季与雨季之间。

邵以宁稍微一换算,心里有了概念。小猫咪问,黑豹回答,稚嫩与低沉的问答声,一直深入到森林深处,在一处格外茂密的灌木丛外缘停下。

黑豹的身体,微微紧绷起来,神色也转为凝重。绿眸凝视前方片刻,低头对邵以宁道:“这里。”

“是一切的起源。”

……黑豹刚出生后不久,便亲眼目睹了一次血月。

血月的出现,没有前因,也不知后果。草原上的动物们只知道,突然某一年的旱季之后,雨季没有立刻到来,而是推移了三五天。

在这三五天内,太阳不会出现,月亮会变为血色。祥和平静的草原,会陷入动荡不安,变成截然不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