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脸上挂着处理公事时习惯流露的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我记得我的属下最近都很安分呢，应该没有到劳烦异能特务科高层亲自出动的地步吧，真是让森某不甚惶恐。”

“这种试探没有必要，森鸥外，你应该清楚我是因何事而来的。”

老者打断森鸥外的寒暄，简洁明了地进入正题，“我来，是为了令千金的事……”

说到这，老者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真情的悲哀，“关于她，我感到很抱歉，请节哀。”

森鸥外身子微微一顿，随即微笑道：“看来我的女儿和你们之间还发生了一些我不清楚的事情呢。”

“你真的不清楚吗？”

“莱伊是个很有主见的孩子。”

森鸥外在这事上可没说谎，说实话对于异能省特务科的到来，他不惊讶，但他也是真不清楚他们是为了哪件事而来的。

“……很多时候，为了保护我和爱丽丝不牵扯进不必要的危险当中，莱伊反而会将她所要做的事情瞒个彻底。”

直到最后一刻，才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森鸥外苦笑道：“我好像说起了无关紧要的事呢……还请见谅。”

“不……”

和港/黑相看两相厌的异能省特务科的人此时也无法去对一个失去女儿的父亲冷脸相待，老者似是遗憾般的感慨道：“森莱伊，她为横滨所做的一切，我们都清楚……对于她的贡献，我们官方应该有所表示。”

老者将一个信封递到了森鸥外的面前。

森鸥外打开了信封。

异能开业许可证——这是从他上任首领之位之后就一直在思考着为组织谋求的东西，没想到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送到他的手上……不，也不能这么说。

“我的女儿对横滨的帮助，原来只有这一张纸的分量啊……”

森鸥外肩膀颤抖，曾经想破脑袋也想得到的东西此时被他如丢垃圾般随手扔到了桌面上，森鸥外气笑了，“你这是在侮辱她吗？”

“没有任何东西能和森莱伊所做的成就放在同一个天平上，这并非我们的本意……这是森莱伊自己所要求的。”

老者叹了口气，“你的女儿对你可真好。”

女孩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在干大事，最终将父亲想要的一切悉数地捧到他的面前，且没有去要求任何回报。

清楚森莱伊暗地里为她的养父所铺的路，异能省特务科的人都怀疑森鸥外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才让他在今生捡到了这么好的小棉袄。

森鸥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直到异能省特务科的人走了之后，他都一直安静地坐在能透过窗户俯瞰到整座横滨的椅子上，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孤寂。

“……林太郎。”

爱丽丝的声音唤回了森鸥外的神智。

面对欲言又止的金发小萝莉，森鸥外勉强地勾起一丝微笑，“陪我一起去个地方吧，爱丽丝。”

森鸥外牵着爱丽丝的手离开了办公室，那张异能开业许可证就这么被随意地丢在了桌面上，无人理睬。

——

森鸥外和爱丽丝来到了理想之家，因为莱伊的关系，爱丽丝跟着串了好几次的门，这里的人都清楚，理想之家的小医生有一个宝贝的妹妹，知晓爱丽丝骄纵不喜与外人亲近的性子，看到她的人也只是露出了和善的眼神，没有上前打扰。

牵着爱丽丝的男人倒是第一次见，仪表堂堂，那种上位者的气场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这是森鸥外第一次来到理想之家这边，之前只是远远观望外加让爱丽丝代替自己过来打探的态度，如今，他亲自前来，是重要的事想要找理想之家的院长，那个和莱伊一样突然出现在横滨，实力深不可测的男人。

“你找吉田先生吗？”

织田作之助看着面前的男人，说道：“他将理想之家的管理权交到我的手上之后，就离开了……我也不清楚他去了哪里。”

他也离开了？时机上过于巧合了。

森鸥外来晚了一步，他有些遗憾，从始至终，他都不清楚莱伊和吉田松阳之间的关系究竟是什么。

来理想之家，想见的人见不到，不太想见的人，森鸥外倒是遇到了一群。

“啊，是莱伊的便宜养父。”

“乱步，不得无礼。”

与森鸥外面对面打个正着的福泽谕吉将江户川乱步指着对方鼻子的手压下，并教育道。

江户川乱步嘟囔着嘴，与谢野晶子则是将大半的身躯藏在了福泽谕吉的身后，用愤怒外加警惕的眼神狠狠地盯着森鸥外。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森鸥外的提问，福泽谕吉沉默了一会儿，选择实话实话，“我们来是为了履行和莱伊之间的交易。”

森鸥外心情很复杂，大概是介于‘莱伊，你到底瞒了我做了多少的后事？’的震惊和‘算了，见怪不怪了……’的无奈之间吧。

“每个月对理想之家每个孩子的身体情况进行一次义务检查，但凡出现晶子能解决的疑难病症，晶子都会负责到底。”

福泽谕吉将和莱伊签署的合同书递给了森鸥外，“每月一次的义务检查，这个工作量被委托给了附近的医院，我们负责监督的佣金价为一次30万。

而需要晶子出手的，则是以病患数量为单位，一人200万的价格，普通病情的开销则由织田院长去和医院沟通。

莱伊已经预先将100亿存放在了银行，由专门的律师和会计师负责受理……”

“……合同终止在100亿花完为止，需要续签的话——”

福泽谕吉说道：“就要看你的意愿了，森鸥外。”

“我明白了。”

粗略地翻阅了一下合同，森鸥外就合上交还给了福泽谕吉，他似乎不当回事，“先按她敲定的来吧。”

“……你，还好吗？”

就算因为理念不合而闹过不愉快，但要说福泽谕吉不担心曾经同僚失去女儿后的心理状态，那也是假的。

“没想到我还能从你这得到如此的问候。”

森鸥外微微一笑，就像是工作之余，饭后的轻松闲聊，与福泽谕吉交流道：“福泽，你对如今的横滨是怎么看的？”

“远超乎了我梦想中的模样。”

福泽谕吉回答道：“但这是建立在一个女孩的牺牲上的，如果一切都来得及的话，我是不会赞同她这样做的……但目前，我们能做到的，也只是用更严谨更温柔的方式去守护这里，将她的意志传达下去了。”

“……是啊。”

听了福泽谕吉的话，森鸥外有所顿悟，沉默了许久，再次睁开眼睛时，脸上又换回了mafia首领那副精明冷血的模样，仿佛他刚刚所展现出来的脆弱只是福泽谕吉他们眼花的假象。

“敌人还有很多呢……”

他没有时间再去悲伤了。

“我得用我的方式去守护横滨。”

去保护好她和森鸥外自己所爱的这个城市。

森鸥外留下了这句话，转身留给了三人一个决然的背影，慢慢地远行。

“他……”

与谢野晶子欲言又止地问道：“他这是，真的把莱伊当成了……”

“我觉得是的。”

福泽谕吉望着森鸥外远去的背影，肯定地说道：“就算表现的再冷血的人内心也有一处柔软之地……此事，对他的打击不小。”

“我还是感到有些难以置信——”

与谢野晶子觉得这几天的事真的好魔幻，“你们说，莱伊她真的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