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2)
作品:《晨昏》郑宓看着铜镜中的面容。能被选为皇后,这张脸自然是极美,只是与她原先的容貌全然不同。穿来有五日了,郑宓仍未看习惯。她心内叹了口气,将眼睛闭上了,盘算起这五日来打听到的事情。
说打听,其实不过是向身边的宫人们套套话罢了。
原来的皇后娘娘在入宫当夜与皇帝起了争执,皇帝盛怒而去,下令皇后闭门半月,静思己过。
入宫的当日,连洞房都不曾,便受了皇帝责罚,郑宓不曾踏出宫门,却也想象得出后宫上下是如何看笑话的。
“娘娘,梳成了。”耳畔宫女轻声细语。
郑宓睁开眼睛,青螺髻、金步摇,梨花妆、远山黛,将这张清婉的面容衬得越发出尘脱俗,即便后宫美人如云,这一副容貌也绝不会逊色于任何人。
但郑宓却摇了摇头,这妆容合她的心意,但未必会合原主的心意。
这具身子原主名棠玉,是前国子监祭酒之女,父母早亡,亲族离丧,早早地便顶门立户,抚养幼弟长大。她家中贫寒,姐弟二人节衣缩食,平日里十分节俭,但于学业上,棠玉却很舍得,家中大半银钱都用以为弟弟延师、买书,只盼他早日成才,光大门户。
这般品行,满长安无不赞誉,也有不少讲究“娶妇娶德”的官宦人家托媒人上门说亲,皆被棠玉以幼弟还未成人为由婉拒。
如此,她的终身大事便被蹉跎,直至二十四岁,犹待字闺中。
今岁岁初,皇帝听闻了她的令名,颁下诏书,将她册封为皇后。这一回,再推拒不得了。
三书六礼,半年准备,到七月大婚,棠玉着凤袍,乘凤辇,入宫门,成了皇后。众人皆以为这是一出贤德女子入宫为后的佳话,兴许不久还能缔造出明君贤后的千古美谈,谁知入宫第一晚,皇后便冲撞天子,引得皇帝大怒,当场下令禁足。
这般有主见的女子,虽生了副极为温婉动人的面容,恐怕不会喜欢这般婉约清丽的妆容。但她并未说什么,她附到棠玉身上,却不打算将自己变作棠玉,幸而大婚才不过数日,宫中对棠玉的脾性知晓得也不多,她也不必事事都揣摩着棠玉的喜好来行事。
妆成,更衣。
郑宓去了外殿,用过早膳,王院使便被宫人领了进来。她尚在禁足,出不得门,却能将御医召入殿来视疾。
王院使留着两撇胡子,瞧上去约莫四十上来,一入殿纳头便拜:“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郑宓道:“免礼。”
王院使提着药箱站了起来,依旧低着头,恭声道:“娘娘何处不适?”
“昨日心口闷,歇了一夜也不见好,劳烦院使替本宫把把脉。”郑宓随口说道。
王院使闻言,跪下来,朝前膝行两步,自药箱中取了脉枕。郑宓将手腕搭在脉枕上,王院使往她手腕上覆上帕子,而后方将手指隔着帕子搭上皇后的手腕。
郑宓全程面不改色,无一丝不适应,仿佛习以为常,倒使得站在她身后侍奉的云桑好一番惊叹。听闻娘娘府上贫寒,不想见了这天家的尊贵做派,却无分毫动容,仿佛再寻常不过,这般气度,当真是中宫之仪。
郑宓身上并无不适,不过是以此为由,召见御医罢了。
王院使是太医院的老人了,行事老成,自不会说娘娘凤体无恙。把过脉,温声道:“娘娘是中了暑气,方才胸闷不适,幸而暑气不深,臣开一副药,娘娘服下,也就好了。”
郑宓便是一笑:“有劳王院使。”
王院使忙谦称:“臣分内之事。”而后取出纸笔,写了药方,交与云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