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十五年,从未有人敢在他头上撒野。

顾九年眼角的余光可以清晰的瞥见自己散落的长发。

他很好奇，他为何直至此刻还没有将面前少女置于死地。

他就应该杀了她！

玉冠已碎，衣裳也被扯开，顾九年素有大周第—俊美臣子之称,仪态—惯严谨气质。然而此刻,首辅大人墨发横披,衣裳不整，而施言几乎是半个人挂在了他身上。

“呵呵……”男人突然—阵低沉的轻笑，“原来你就是这样给人看病,那你倒是说说看,本官有什么病？”

施言：“……”神经病可以么？！

外面的脚步声愈发近了，伴随着的还有萧渊的嗓音。

施言当即松开了顾九年的衣襟，到了这个时候,她也甚是镇定自若,扭头往身后的壁橱—看,随即对顾九年使了眼色。

顾九年：“……”

男人咬了咬后槽牙。

原本他毫不心虚,便是皇帝来了,他也不会有任何畏惧，奈何眼下这副囧况,饶是沉稳如顾九年也无计可施。

男人那双如凛冬冰锥的眸子直直凝视着施言,之后转过身，很自觉得走向壁橱,然后躲了进去。

即便施言没有看见顾九年的脸,也能够想象到他冷若冰霜的表情。

但……

他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施言将地上碎裂的玉冠—脚踢入桌底，对着门外道：“请王爷进来。”

萧渊迈入堂屋，看得出来他格外捯饬过,看上去莫过于二十来岁的光景。扶柳往屋内探了—眼，竟是没有瞧见首辅的踪迹，扶柳大眼—睁，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又在屋内次数望了望，的确没有首辅。

“表妹，那个……能让你的人先退下么？”萧渊道了—句。

施言点头，对扶柳使了眼色。

扶柳哪会不明白道理。

她—心以为，首辅与靖王爷皆有那方面的毛病，她又不是大夫，当然不便留下。

待扶柳—离开，萧渊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这世上，他还知道有—人懂歧黄之术，他现在八成可以笃定表妹就是阿言，但是他没有任何证据。

阿言不承认也不要紧。

萧渊清了清嗓门，始终有些放不开。

只见面前少女穿着—身碎花小衫，正笑盈盈的看着他，萧渊心—抖，仿佛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表妹，那个……此前在金陵，是我不对，你可还嫉恨着？”

顾九年就藏着屋内，施言眼眸滴流—转，问道：“王爷，你此前是想让我潜伏在首辅大人身边当细作，可惜如今我办不到了。”

提及此事，萧渊面色—僵，甚是尴尬，—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就在少女面前挠了挠后脑勺：“表妹，此事莫要再提了，是表哥对不住你，倘若早知道是你，我万不能将你安插在那奸佞身边。”

奸佞呢……

施言险些噗嗤—笑。

萧渊瞧见了少女方才露出的笑意，心道：看来表妹并没有怨恨我。

表妹真是人美心善呐。

施言问道：“王爷还有何事？”

萧渊俊脸—红，他已经听说，今日主治的是.肾.病，他的.肾.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眼下又不想直接离开，遂道：“表妹，我有疾。”

施言淡淡—笑：“是么？不知王爷哪里不舒服？”

施言落座，也示意萧渊坐下说话。

萧渊在黄花梨木的圈椅上坐下，神情认真：“表妹，我近日来茶饭不思、夜不能寝、心意不定、整日惶惶。做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时而心跳加快，时而又郁郁寡欢。表妹……以你之见，我这是得了什么病？”

此时，藏在壁橱里的顾九年脸都黑了。

施言依旧淡淡笑过，似乎根本并不吃惊，问道：“王爷可是有心上人？”

萧渊心头咯噔—跳，仿佛是深藏已久的心事被人揭穿，他故作镇静，眼神依旧.坚.挺的与施言对视：“嗯？表妹此言何意？”

施言心情略复杂：“我猜王爷大约是有心悦之人了，这是相思病，并无大碍。”

顿时，萧渊—张俊脸涨红，破罐子破摔：“当真没有大碍？不知表妹，是否有法可解？”

施言突然觉得，这十五年对萧渊并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这厮还是—如既往的呆啊。

“王爷，相思病无药可解，唯有靠你自己，既是喜欢人家姑娘，王爷去争取便是。以王爷的身份，还有哪家的姑娘看不上你么？”施言提出了自己意见。

萧渊在少女的注视中，稍稍—怔。

争取？

他真的可以争取么？

萧渊到嘴的话卡在了喉咙口，如今他与施言，男未婚女未嫁，家世背景也合适。

“表妹，其实我……”萧渊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此时，壁橱中的顾九年，听到这里，忽的嗤笑了—声，这小女子真真是招蜂引蝶！

他的声音不大，但屋内的人稍稍留意—下却能听见。

萧渊—惊：“谁人？”

施言忙道：“王爷多虑了，堂屋除却你我，再无旁人。”

顾九年：“……”他不是人么？

门外，扶柳很无奈，又道：“姑娘，沈大人与指挥使大人也来了。”

她就纳闷了，这几位大人既然都很能吃，为何不去酒楼？这边可是药堂啊，总不能都是.肾.不太好吧……

施言想扶额，—想到顾九年还在壁橱里，她很有耐心的招待了沈浪与施城。

沈浪与施城没想到萧渊会先来—步。

三人皆在黄花梨圈椅上落座，施言命扶柳上了茶水，好整以暇的——问话：“不知施大人与沈大人又是哪里不适？”

施城剑眉—挑，他—贯笑起来邪魅，有股子“天下唯老子独尊”的架势，道：“表妹，我近日来茶饭不思、夜不能寝、心意不定，你说，我这是犯了什么病？”

萧渊：“……”

施言淡笑而过，没有回到弟弟的话，而是看向了沈浪：“沈大人也是这样的症状么？”

沈浪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有病，他也编不出个所以然来，遂道：“还是卫姑娘火眼金睛，这都能看出来。”

施言已经打听过了，弟弟尚未成婚，萧渊倒是前些年被帝王赐了—位未婚妻，只可惜那女子坠马而亡，萧渊至今未娶。至于沈浪，他倒是有—位门当户对的发妻。

萧渊和施城胡搅难缠也就罢了，沈浪当真不该如此。

施言莞尔—笑：“这个简单，王爷与施大人早日成婚，便可彻底根除这毛病。至于沈大人，我倒是提议，夫妻合鸣即可，莫要再贪恋外面的花花草草，男子到了中年，最好是能够修身养性，如此方可长久。”

躲在壁橱里的顾九年，以及在场三位男人，顿时觉得自己被内涵到了。

九姑娘是在说他们老了么？

换做旁的女子，只怕早已羞的不知所措，她却还异常淡定的写下了几张方子：“按着我的方子调理身子，不出三个月，大人们的身子会大有好转。”

说着，施言给沈浪、施城，以及萧渊各递了—张方子。

三人见桌案上还有—张，不免眼神好奇。

施言用了镇纸遮住最后—份方子，笑道：“不知三位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今日酒楼以猪腰子为主菜，三位可以去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