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不去京城(—)(1 / 2)
作品:《我不想当京城表小姐啊!!》“大监安好。”裴时臣笑着春风和煦,身为世子却朝太监行了一礼,身后紧跟着的路文路武兄弟二人皆恭敬的垂首。
大监铺满厚重白.粉的老脸上笑纹一层一层,生为断了根的阉人,满京城真正给他们笑脸的人少之又少,何况裴时臣这种令人舒适的笑颜,看了着实赏心悦目。
这般想着,大监连忙近前虚扶裴时臣,眼皮子上下扫了一圈后,笑容渐大,意味深长道:“世子温文儒雅,面如冠玉,如此好颜色不怪邱老太君时常在嘴边叨念。”
“得邱老太君疼爱,是晚辈的福气。”裴时臣不卑不亢的垂眸。
大监神情复杂的看了眼裴时臣,见少年眼神清亮待人温和,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凑近裴时臣耳边低语道:“奴才多嘴一句,世子爷这回办得事不地道,邱老太君如今高龄七十,说句大不敬的,也没几个年头活了,世子爷为何就不能给老太君露个好脸色,逗她老人家一笑?何必……”
跪在地上的万氏和裴和见两人亲密交谈,难以置信的面面相觑。
万氏只知道自家这个庶子和邱老太君很投缘,至于为何投缘,万氏就不得而知了。
看大监和庶子攀谈的神态,万氏心里急得像是有千万条蚂蚁噬咬,大监言笑晏晏的样子,不太像责骂,万氏暗想,庶子何时跟宫里的人有了交情?
万氏越看裴时臣越不顺眼,心想才进国公府才两年而已,这贱人种就敢瞒着她结交了权贵,果真是谄媚小人一个,她真是低看了庶子,这厮私底下哪有她想象中那么好掌控。
万氏恨得牙痒痒,而裴和嫉妒的眼珠子都快滴出血。
皇上下口谕驱逐他,这就相当于皇上厌弃了他。
三五年里,他甭想在京城露脸,今年是乡试大比之年,即便他成功考中禹州解元,可那又怎样,翻年的会试,但凡有点脑子的考官大人都不会让他的考卷出现在皇上面前,也就是说,他想科举出头,必须躲几年,等这件事的风波在老百姓和皇上记忆中淡了,他才能卷土重来。
旁边裴时臣低着头似乎和大监说了什么,惹得大监捂着嘴笑嘻嘻的乐呵,裴和紧紧攥紧五指,眼眸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
他若想今年高中,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换一个皇帝。
新皇登基,如果他有从龙之功加身,到时候裴家跪着将世子爷的位置捧到他面前,他都不屑于去接手。
身为宫侍的太监不能在外逗留太久,和裴时臣说了两句话后,大监甩甩佛尘,领着一小队御林军扬长而去。
临走前,大监脚步在万氏跟前停了停,发出一声耐人寻味的冷笑:“皇上前些日子还说,老国公正气凛然光明磊落,身为老国公的后辈子孙,不说有老国公三分刚烈,却也不至于在大事上失了气节,世子爷是府里拔尖的孩子,夫人何必咄咄逼人宠着外人的血脉,何况还是皇上和大长公主可憎可恶的货色。”
说着拂袖而去,徒留万氏面目难堪的瘫软在地。
裴和还好,主要是他已经深知自己在皇上那前途无望,既然如何,他得另择明主。
踉跄起身的裴和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一抬头却撞见裴时臣正笑意盈盈的盯着他看。
裴和心肝扑腾狂跳,经邱家一事,两人算是彻底撕破了脸皮,从前裴和觉得他这位堂兄憨傻的很,如今细想,只觉头皮发麻。
轻轻一招就把他赶出了京城,还让他和婶娘之间有了嫌隙,果真是不会叫的狗,咬人才最凶。
裴时臣将裴和满脸敬恐的表情尽收眼底,裴和这样式的小杂物,他想捏死简直小菜一碟,只不过皇上驱逐的圣旨已经下了,倘若这时候他再对裴和赶尽杀绝,外人定会想入非非。
为了一个裴和脏了自己的名誉,不值当。
裴和迈开长腿,转头看向万氏,神情柔和而又委屈:“适才我远远的听见母亲在大监面前说我喜好奢靡之物,好生冤枉,放眼望去,和畅园中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及二哥房里的零星。”
万氏一噎,气得张口准备破口大骂一个妓子生的贱种也配用好东西时,裴时臣抢先责问:“母亲如何不看重我都没事,可事关裴家门风的大事,母亲怎好糊涂?我是没有和弟卓绝,但走出去终究是顶着裴家的脸面,母亲在大监面前百般责难我,就不怕裴家在皇上面前失了圣心?”
万氏脸色苍白,她也是气晕了头才在太监面前暴漏了恶毒嫡母的面目,经裴时臣这么一说,万氏悔的肠子打结,她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的贤妻良母形象算是付之一炬了。
万氏现在就盼着太监能少管一些闲事,今日在裴家发生的一切,只要不传到皇上耳里,她万氏照旧是国公府贤良淑德的大夫人。
然而,事与愿违。
太监回宫做得第一件事就是跟皇上说了此事。
龙椅上的永兴帝并非先皇的嫡子,因年轻时有身受皇家宠爱的大长公主的鼎力相助才从诸位皇子中脱颖而出。
后来永兴帝顺利登基,上位做得头等大事就是替早年丧夫的大长公主择婿。
满朝文武英俊之才,任由大长公主这个寡妇挑选,大长公主是个知足的人,并没有邀功希宠,而是在众多权官达贵中挑了最不起眼的邱家。
大长公主这一招以退为进做得尤为出色,皇上本还担心大长公主会嫁入显赫世家,这下好了,皇上放心了。
邱家几代都是读书人,皇上唯恐委屈了大长公主,便提拔邱家子弟在朝中担任各处鼎力职位,邱家人不负众望,这些年渐渐成为朝廷的顶梁柱。
邱家人很聪明,知道皇上如此看重邱家主要是因为大长公主的缘故,因此对大长公主格外的尊敬,大长公主为人宽厚,将邱家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些年,邱家蒸蒸日上,一度跻身钟鸣鼎食榜首之位。
大长公主和邱家一直安分守己,皇上也乐意重视邱家,刚好还能搏个孝贤的名声,所以被皇上委以重任前往邱家参加寿宴的临川王突然派人进宫求见时,皇上心里霎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姑姑的寿宴出事了。
听了临川王身边小厮慌张的言语后,皇上勃然大怒,立马喊身侧的李公公去裴家传一道斥责的口谕。
然后,就有了万氏和裴和跟李公公状告裴时臣的戏码。
李公公跟在皇上身边二十多年,将皇上的心思摸得透透的,知道皇上厌了裴和以及裴家,但裴家有些人是无辜的,因而李公公添油加醋的笑说一顿万氏与裴和在接到圣旨的反应后,又踌躇的补了一句。
“裴国公府里的世子爷,大长公主似乎格外喜欢……”
永兴帝翻折子的手一顿,饶有兴致的哈哈大笑:“姑姑七老八十了,豢养男宠这事,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邱家好歹都是读书人,读书人爱惜羽毛,姑姑她绝技不会乱来给邱家添堵……李全你休得浑说啊!”
李公公捂着嘴笑,永兴帝不乐意了,丢下折子,唬着脸笑骂:“大胆!”
“皇上息怒。”
李公公笑容不减,从身后小太监手里端走一杯茶水递给永兴帝,碎碎念道:“您想岔了,奴才岂敢背后嚼大长公主的舌根子,实在是这事有趣,奴才这才想着跟皇上您唠一嘴。”
永兴帝狎了口茶,好整以暇的看着李公公,李公公不敢卖关子吊着永兴帝,一五一十的道:“大长公主嫁进邱家后,替邱家生了三儿一女,三小姐命途多舛,三岁那年元宵佳节夜不幸被人贩子拐了去。”
“这事朕有印象。”永兴帝点点头,“那姑娘长的圆润可爱,可惜命不好,若是留在姑姑身边长大成人,不失为京中诸多姝色之一。”
李公公叹气:“当年三小姐没了后,大长公主一度萎靡不振,好在后来怀了四公子……”
说到这,李公公说不下去了,这位四公子便是导致邱家不可出现艳色的幼子。
大长公主先是痛失爱女,好不容易盼来一个转移视线的孩子,谁知只留了三十年又撒手而去。
纵是心肠硬的永兴帝闻了此事都不免唏嘘感慨。
“这三小姐怎么了?”到底是帝王,一听李公公谈起三十年前的事,心下顿时了然,主动开口询问。
李公公道:“邱家寻了多年都没找到,直到两年前,裴国公府喜迎流落在外的庶子进府时,邱家人远远的看了一眼,就这一眼,邱家就乱了套。”
“听闻裴家如今的世子爷和邱家三小姐长相十分相似,但三小姐毕竟幼年和家里失散,邱家人一时也说不准这位世子爷是不是三小姐的孩子,便让人多多留心那位世子爷亲娘的消息。”
“结果如何?”永兴帝执起朱笔,一边凝心看折子,一边三心二意的听李公公唠嗑。
永兴帝不是不关心大长公主的血脉,主要是三小姐丢了三十多年了,突然冒出一个长相与其颇似的儿子,在权谋中长大的永兴帝不得不留个心眼,暗想是不是有人故意捏造一人出来,然后诱惑大长公主认亲。
李公公道:“要么说血脉相连呢,邱家人在裴家蹲守多日,这事终于有了眉目。”
听李公公这话的意思,永兴帝笑了笑,心想这裴家的世子难道真是姑姑的外孙?
“的确是大长公主的血脉。”李公公顿了顿,“只是可惜,三小姐已经没了。”
永兴帝:“……”
竹篮子打水一场空,隔了几十年后,又要重新伤心一回,何必呢?
“大长公主得知三小姐已经离开人世,为此病了好大一场,邱家急得不行,只好上裴家请那位世子去邱家安抚大长公主,裴家世子和三小姐有七八分相似,大长公主一见裴家世子,病竟然好了,那天还多吃了半碗饭。”
李公公边说边笑着耸肩膀,永兴帝却没笑。
“姑姑什么时候病了,为何从来没人告诉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