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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死亡时间表

里钻进去。

她的腿一下子软了,索性径直走回到沙发上坐下,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再去看那个该死的门镜了!

坐在沙发上的李慧觉得浑身乏力,她在想,会是谁敲了门就跑掉了呢?即使真是大墩儿在开玩笑,也不会这样无聊地一而再,再而三,没完没了地重复这种小把戏呀!

敲门声稍稍停了一下,又顽固地响起来。

那清清楚楚是在敲她自己的房门,可是李慧再也不敢到门边去了,她的心在嗓子眼儿里"突突"地抖个不停,无数种恐怖的想像都涌了上来。

那个"死亡时间表"的制造者终于开始向她动手了!他要先像老猫玩弄小鼠一样地故意捉弄她一番,然后再对着失去任何抵抗能力的对手猛地下口……

一阵阵的热汗,"呼呼"地从全身的毛孔里顽强地往外涌,李慧觉得躁热难耐,恨不能把衣服都扒了扔到一边儿去。

敲门声低下去,可是还在诡谲地响。

她想像得出敲门者此刻脸上那被得意和满足扭曲了的怪诞表情,就像被性高潮扭曲了的男人的脸那样。

想起从前听到的那些鬼怪故事,说有些鬼专门扮成"狼外婆"那样的善良之辈,敲开人家的门进去吃人。李慧觉得现在外面那个家伙比所谓的狼外婆要可怕得多,仅仅出于饿了就想吃肉的本能的动物,相对于为了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存心害人的人来说,还是要单纯可爱得多。

一阵恐怖潮水般漫过去之后,李慧挣扎着浮上水面。她看了看四周,他总不至于破壁而入吧?门也是一时半会儿弄不开的。只要他不主动张口叫门,她就坚决不出声儿,反正她在门里,他在门外,看谁能僵持过谁?

李慧主意一定,就用手死死地捂上耳朵,不去听那一阵阵起起伏伏、忽高忽低、催命般的敲门声。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声音消失了。李慧提心吊胆地等着那声音再次出现,她看着表,一分钟……两分钟……没有声音。

又过了一分钟!还是没有声音……

难道那个家伙走了么?

可是李慧老觉得他还在,至少,他既然顽固地坚持了这么久,就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她等着,等着,时间过得真慢,才过了五分钟,李慧就感觉好像是过了一年一样。她的太阳穴一扎一扎地疼起来,耳朵也"嗡嗡嗡"地响,好像有一千只苍蝇在围着她打转。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悉悉簌簌"的奇怪声音飘进了她的耳膜,那声音就像是硬挺挺的婚纱拖在地上,或蹭在金属防盗门栏杆上,又像是两个贼人在窃窃地商量怎样才能破门而入。

李慧的身体一动也不敢动,可她的耳朵却竖得老长,恨不能一直伸到门外去。她的脖子也不由自主地伸长了,可当她侧头仔细再听时,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冷汗不知什么时候又湿透了她的衣服,李慧压抑着自己想大口喘气的欲望,轻轻地站起来,一步步悄悄地往门口挪去,这一回,她一定要看个究竟!

走到半途中的李慧,犹豫地站住了。也许,那个家伙在外面可以看得到她的一举一动?不然为什么每次只要她一到门边,一切就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呢?

这个念头差一点儿把她打倒在地,她明白一旦被人算计了,在明处的人注定要吃亏!

就在她转身打算放弃的时候,安静的房间里突然门铃声大作,震得李慧浑身颤抖,禁不住尖叫了一声"啊--!"

李慧!李慧!

大墩儿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你没事吧?开门!快开门!"

你是谁?

李慧已经不敢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厉声喝问着,声音里带着极度惊恐之下的哭腔儿。

我是大墩儿,开门!

哆哆嗦嗦地打开房门后,李慧泪眼朦胧地看到大墩儿脚下放着大大小小的两三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各种各样吃的用的东西,他的右手上还提着一只沉重的大西瓜,她顿时明白那悉悉簌簌的声音确有其声,不是什么鬼怪,也不是她的幻觉。

顾不得大墩儿带来的那一大堆东西还在门口绊着他们的脚,李慧就呼地一下扑上去,抱住了大墩儿的脖子。

这天晚上,大墩儿破例没有回家陪太太,而是陪李慧睡了一夜。

当他躲在卫生间里给他太太打电话,撒谎说临时有事去杭州、晚上回不来的时候,李慧头一回发现男人对自己老婆说谎的时候,一点儿都不犹豫,她突然间觉得他们有点儿可怕。

可毕竟大墩儿是为了她才这样做的,她并不讨厌他,甚至还有几分感动。

一番狂热的折腾过后,渐渐平静下来。两个人躺在被窝儿里,一时无话。

他们还是头一次上了同一张床,尽管那天晚上他们已经在沙发上有了肌肤的绝对接触。李慧感到自己在一条可怕的路上越走越远了,她对自己这几天的巨大变化难以接受,没想到自己竟轻而易举地做出了这种事,汪洋回来,可怎么面对他呢?

自己这是在饮鸩止渴!每想到这儿,李慧就觉得不寒而栗。

现在,大墩儿热乎乎的就躺在自己身边,虽然李慧得到了暂时的安全感,可是她依然心事重重。下午在房间里听到敲门声的事,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讲了几句。大墩儿也以为李慧是因为最近身体的原因,才导致了精神紧张、情绪反常,所以只是安慰了她一番,也没有多问。

只有李慧自己知道,一定是有那么一个神秘的人,出于某种目的,反反复复在外面敲她的房门,而这个人又肯定不是大墩儿。

到底是谁呢?

想到这儿,茫茫然没个头绪的李慧只好深深叹了口气,又往大墩儿的怀里蹭了蹭。大墩儿以为李慧在为他们的事感叹,也同时把她的身体搂得紧一些:"别想那么多,等你的伤都好了,心情就会不一样了。"

嗯。

汪洋也快回来了吧?

嗯。

明天找张丽丽来吧,反正她是独身,陪你多住几天。我家里……事太多,不能天天过来……

李慧心里感到有点儿不舒服,她对大墩儿的吞吞吐吐心生怨气。本来他的话句句都有道理,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可他的态度却使她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是大墩儿使她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再想想,自己简直有点儿自私,人家太太快要生了,我这样做是不是太不道德了?

她离开他的怀抱,心里觉得无趣,身上也倦怠得不得了,调整了一下睡姿,伸手就关掉了床头灯:"睡吧,我累了。"

李慧在卫生间里洗澡。

这座楼的厨房和卫生间的窗子,都是朝向一个狭长的天井的,每层楼只有一户的厨房和卫生间各朝天井开了一个窗。

蒸气和油烟就从天井向上飘出,使得那个细细的天井有点儿像个大烟囱,长年烟醺火燎,里面黑乎乎的。

李慧家位于最顶层的六楼,她站在卫生间窗前的淋浴喷头下,一抬眼就可以看到天台上的天井口,上面盖着一个用细细的铁条焊制的粗糙的安全网。

她有时候想,谁如果讨厌,在这里一探头就能窥见她的裸体。所以,每次洗澡时,她一定把窗户上的百叶窗帘放下来。

不知怎么这一回她竟忘了放下那个百叶窗帘,窗外一团漆黑,好像天已经很晚了。

李慧洗得很尽兴,自从受伤以来,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痛快地洗过了。她正在把六神浴液涂满全身,又用毛巾搓出了一身白白的泡沫,然后打开水龙头,想冲一个痛快!

龙头打开了,一滴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