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蝉,螳螂,还有黄雀(六)(2 / 2)
作品:《我叫路明菲,不是路明非!》“是,那些银钉其实是中国古代屠龙家族的炼金武器,他们用这些银钉摧毁了尸体的心脏迫使它不能再跳动。清廷的人虽然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但封建迷信让他们对这些东西很敏感。他们知道我在做文物生意,故意找上了我演戏,要把这件东西卖给我,换取五万马克,用银币支付。当时我只是看了一眼棺材的外观,就知道这是和龙族有关的东西,因为棺材上镌刻了一部分龙文。可我没有打开检查,清廷的人在开棺之后又用更加严密的手段封棺,导致我以为那就是棺材本身的状态,希望以最完好的形态运回德国检查,我犯了致命的错误!”林凤隆哭着叹息。
“那具棺材被运回了德国,跟着一起的还有一群死侍。事后推测,是有一个了解秘党,了解龙族的人,在清廷面前贡献了这一套完美的方法,目的就是摧毁秘党的核心。”芬格尔说,“说起来也是意外,那时候秘党因为路山彦的活动而支持中国革命推翻帝制,这恰巧戳到了清廷最薄弱的刺痛点,双方本该没有交集。在卡塞尔庄园,棺材里的龙族被当时负责解剖的医生巧合地释放了出来,那是龙族中的初代种,那条龙屠戮了整个卡塞尔庄园,当时的秘党精英几乎全部牺牲,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后来成为了卡塞尔学院的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
“昂热校长百年间从未停止过对你的追寻,他始终一无所获,但他知道你还活着,在他看来是你背叛了秘党和清廷串通,这会儿大概还在中国的什么地方逍遥自在。你的言灵并不在教科书里,那是极度罕见的生命缔造能力,被中国的屠龙家族称为涅槃,在你之前只在中国古代出现过一例。哪怕你被丢进绞肉机里粉碎,只要还有一点活着的细胞,你就能再度复苏成原本的样子。所以你无法被轻易杀死,除非有什么东西在杀你的时候能连你所有的细胞都能一起毁灭。你最可能的死亡方式是老死,这个言灵可以逆转生命再生,却无法用全新的细胞去替代你日渐老去的器官,它只会把你复原成受到致命重创前的一刻。”
“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即使能无数次从死亡的深渊中爬回来,时间仍旧是最大的敌人,我们身负龙血,但始终不是真正的龙族,无法对抗衰老。”林凤隆蜷缩在椅子里幽幽地说,这些秘密在他心中藏了很多年,从未敢于对谁诉说,如今他的后裔终于找到了他,当把那些秘密全都说出来的时候,那块一直压在身上的石头终于消失了,他如释重负。
“我一度期待着昂热某一天能找到我,这样我就可以抱着他的大腿对他哭诉认罪,告诉他这些年来我有多难过。其实我一直悄悄地关注着后来的秘党,我知道卡塞尔学院的建立,也知道现在的校董都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在战争中发了大财的家伙。可我也害怕昂热会出现在我的古董店前,腰间悬挂着名为复仇的猎刃,什么都不说,只是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就把刀尖插进我的身体。我死不了没关系,现代科技有太多手段杀死一个人的全部了,他大可以把我绑起来沉进海沟深处,那么我就将在永远的死亡与复苏之间轮回,直到彻底老去,再也没有一个细胞活跃。”
林凤隆垂着头低声絮语,也不看芬格尔,他就像一个坐在教堂里的虔诚教徒,对着神父诉说自己前半辈子的罪孽,甚至根本不祈求主的宽恕,因为他觉得自己罪无可赦。
“您的余生就是打算在这种地方一直苟延残喘下去么?”芬格尔扭头打量着这间已经不成样子的老店,他和楚子航还有夏弥忠实地执行了那条螳螂捕蝉的计划,尾随加林查来到了这条巷子。在确认林凤隆就是弗里德里希之后,他藏身在这里躲过了反恐武警们的搜查,所以很清楚店里的构造。
在那扇屏风后面还有个小门,门里是间隐秘的卧室,陈旧的橱柜上放着一台能联网的大头电脑,角落里全是有关秘党的资料。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海报,es ist ein see gefallen,落雪时分,德国的经典民谣,配图是小木屋外在大雪中瑟瑟发抖的妻子望向远方,看着像是什么德国剧团来中国演出的时候弄的,思乡之情让林凤隆偷偷撕了歌剧院的海报带回家藏着。
“每个老人都该有个自己的老巢,窝在里面慢慢倒数为数不多的时光。”林凤隆低声说,“我没有胆量去见昂热,更没有胆量回去德国,去在那些老朋友的坟墓前放下一支哀悼的花,我是个卑微又怯懦的小人,小人不就该在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么?就像鼹鼠。”
芬格尔沉默了几秒钟,“老实说,家里其实还有几个您应该认识的人,他们是从那个时代活下来的老人,曾经掌控秘党,不过现在只能脑袋后面插管子活着了,和他们说话会觉得自己是和在一群丧尸沟通,通常要花十几分钟他们的手指才能在键盘上敲一句完整的话。如果愿意回去,也许还能找回点过去的踪影。不过我不推荐您这么做,家族迄今还在寻找您的踪迹,并非是对当年那件事情有所怀疑,那已经是过去的历史了,不值一提,他们还想找到您,是因为您的言灵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顽强至极的生命力,从细胞都能重生已经超越了人类所能探知的范畴,他们希望能对您进行研究。”
“你们还在做这种事啊……”林凤隆叹息,“龙族永远不是靠研究就能解读的东西!已经无数次的被证明过了!”
“一直窝在这种地方,是无法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宽阔的。”芬格尔笑笑,“一战开始之前,欧洲各国都展开了军备竞赛,那些研究的成果很多都被保留了下来,有的迄今还在造福大众。您也应该清楚,当时的秘党和各国都有合作,大家已经开始尝试用科学的力量去解读龙族的奥秘了,100年过去,或许早就已经有人解读,只是我们还不知道。”
“你这口吻听起来让我想到希特勒,要抓我回去集中营么?”
“不,我对他们所谓伟大的事业没兴趣。”芬格尔耸耸肩,“昂热校长是个复仇者,我也是个复仇者,只不过他是想杀死世界上的一切龙族,而我只想杀死其中的某一条。我会对家族说没有找到弗里德里希·冯·隆,林凤隆不过是个江湖骗子而已,作为交换,我想知道您在夏之哀悼事件后,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既然您很后悔,应该会想要迫切的调查还原事件的全貌,那条龙……到底是什么初代种?”
“不确定……”林凤隆沉思了片刻,他知道这个答桉不是芬格尔想要的,芬格尔已经做了很棒的事情,他必须努力从陈旧的记忆中找到点能够支付的报酬,“后来我去过那副棺材发掘的地方,走访过当地的人,因为人力不足,掘墓的时候官兵还发动了穷苦的百姓来帮忙。那里到今天都还有好几个村落,村落里的人大半都姓李,据说是西夏皇族李元昊的后裔。西夏是内陆,委实不是个多水源的地方,青铜与火之王已经被你们杀死了,大地与山之王也许就在我们脚下,那如果真的是个初代种,也许就是最神秘的天空与风。”
“夏之哀悼之后那条龙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整个事件中龙族不再是以过去的暴力为主调,而是展现出了类似人类的阴谋,围剿和骗局。假设那真的是天空与风,这位龙王恐怕狡猾到令人难以想象啊。”芬格尔啧啧赞叹。
林凤隆打开那个还没来得及关上的橱柜,从里面摸了几张地铁卡放在芬格尔面前。
“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还能见到自己的亲人……委实没什么东西拿得出手了,这些你会想要吗?它们能打开这座城市里的尼伯龙根,龙王就在那里。”林凤隆促狭地笑笑,竖起大拇指,“老实说,你和我年轻的时候真的蛮像,很帅!”
一切都终于尘埃落定,心里舒坦了太多,林凤隆甚至敢鼓起勇气好好地认个亲了。芬格尔虽然老是一副句偻着身子的败狗模样,可真好好梳理一下那站在人群中也是人模狗样的好狗,起码也能算松狮那款的,威武雄壮!
“我们家的人,不都是靠刷脸吃饭的么!”芬格尔满脸自豪状,“当年在学院里我也是一支抢手的花儿啊,走到哪都有捧着鲜花的学妹!”
他伸手一揽,把那些地铁卡全揣到兜里,冲着林凤隆扬起一张贱不兮兮的笑脸,客气是什么?这俩字儿从来不会出现在芬格尔的字典里。虽然家里甚至有着庄园,是继承下来的旧贵族,但作为一条败狗,他的经济状况委实不乐观。如果林凤隆都可以卖这些地铁卡发家致富,那么他芬格尔又为什么不能找个老傻帽儿接盘呢?好比说没有抢到地铁卡的恺撒·加图索同学,应该很乐意再花笔钱买一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