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淇身体好了许多,快到春节了，过完年他们就要到国外去治病。

今年的天比往年都冷，雨倒是下了不少次,可就是不见下雪。几日天都阴沉沉的,好不容易今天才放晴,出了太阳,齐飞推着齐淇去楼下晒晒，去去寒气。

齐淇见到有个妇人在织毛衣,她盯着人家看了好一会，突然也想给陆成织条围巾。

她央求着齐飞好一会,他才答应带她去买毛线。

齐飞带齐淇去了最近的一家商场,他一路推着她,不少人在看他们。两人找到了柜台,齐淇专心挑毛线，齐飞就站在她的旁边，帮她拿。

他问齐淇：“你会织吗？”

齐淇抬眸看他,“你妹妹什么不会？”她低下头继续挑，语气轻松道，“这个小意思，更复杂的都勾的出来。我可是专业的。”

齐飞笑笑，不说话了。

齐淇拿起一坨黑色的毛线,放在脖子边比比，问齐飞：“好看吗？”

齐飞点头,“好看。”

她又拿起一坨墨绿色的,“这个呢？”

“也好看。”

齐淇指了指远处一坨灰色的，“哥，把那个灰色的拿给我。”

齐飞伸手抓了过来,随口说了一句：“这颜色挺挑人的。”

齐淇扯出一根线揉了揉，嘴角挂着笑，“陆成好看，什么颜色戴着都好。”

齐飞闷声笑了，还是一点也不含蓄。

“就这个了，”齐淇又问他，“哥，要是你你喜欢哪个颜色？”

齐飞扫了一眼，指了坨藏蓝色，“那个吧。”

齐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说：“那你把那个拿给我。”

齐飞拿过来递到她手里。

齐淇招招手说：“你弯下腰。”

齐飞一头雾水，“怎么了？”

“弯下腰嘛。”

齐飞弓着腰，头靠在她面前，齐淇把毛线放在他脖子上比了比，轻笑起来，“我哥也挺帅的，什么颜色都驾驭得了。”

齐飞直起身，竟笑得有些害羞，“得了吧。”

“真的挺帅的，”齐淇拿好毛线，“好了，就这两个。”

齐飞问：“要买两种色？这太多了吧。”

齐淇举起藏蓝色的毛线，说：“这个给你织。”

齐飞愣了一下，把她手里的毛线拿过来扔到一边，“我不要这个。”

齐淇正要拿回来，齐飞付了钱把她推走了。

“哥——”

“我不要，太麻烦了。”

“不麻烦，好织的，我闲得难受，找点事做做也好，回去，回去啊哥。”

齐飞坚决不要，“你都要走了，哪有时间织这个？给陆成织一条就够赶了。”

“我手快，以前同学一起做东西，我都是最快的那个，哥哥，推我回去。”

齐飞头也不回地推她离开，不管她的叫唤，“我不爱戴围巾，再说，这玩意跟我这大老粗也不搭，都是文艺小青年戴的，你就是给我织了也是浪费。”

齐淇看他一眼，无奈地放弃，“那好吧。”

齐飞睨她一眼，“有没有什么想吃的，逛逛超市？”

齐淇摇头，“最近被你们喂得那么胖了，再吃你要推不动我了。”

齐飞摸了下她的后脑勺，“胖点好，再胖也推得动，背都背的动。”

“厉害厉害。”齐淇想起小时候还经常骑在哥哥脖子上到处跑，有一回摔倒，把他给吓哭了。齐淇笑起来，扭头仰望着他，“哥，我们去刘记面馆吃凉面吧，小时候常吃的那家，我记得他家的炸火腿特别好吃。”齐淇转回头，回忆那味道，“面肠，炸得又酥又脆，抹上厚厚的酱，再洒点辣粉，太好吃了。”

“贪吃，跟小时候一样。”齐飞弯起唇角，“走吧，我记得离这里不远。”

“快点快点。”

“好好好。”齐飞突然加速，轮椅飞快地往前滑。

齐淇吓得紧抓手把，“齐飞！你快把我甩出去了！”

……

吃完喝完，回到病房。齐淇和黄馨两个人捆线球，黄馨撑住线，齐淇手里绕着毛线球，就听黄馨不停地抱怨：“外面买就好啦，织一条多麻烦，你这身体也不好，要多休息的，这个虽说不费劲，但是也耗心神。回头我来织吧，你还是得好好躺着休养。”

齐淇说：“我每天这么躺着也快闷坏了，就当给我打发时间。”

“那盯着看也是对眼睛不好的，医生说了，你要闭目养神。”

“我已经好多了，没关系的。”齐淇笑起来，拽了拽毛线，“放心吧妈。”

黄馨叹口气，惯着她，“织短点哦。”

……

过了两天，夜里十一点多钟，齐淇睡着了，陆成从外面回医院，刚拐过弯就看到黄馨坐在病房外头走廊的公共座椅上织围巾。

他走过去坐到她的身边，黄馨抬眼笑笑，“回来啦。”

“嗯，你怎么织起这个来了？”

“嘘——”黄馨示意他小声点，“小淇要给你织的，说是给你的新年礼物。”

“哪买不到，多麻烦，浪费时间。”

“欸，你可不要这么跟她说。她的心意嘛，她不想你知道的，一直偷偷织，还不让我告诉你。”黄馨说着说着笑了起来，“也不让我动手。这不乘她睡觉，我给她多织织，反正多几行也看不出来的。”

陆成不说话，在旁边看母亲织，两人沉默着。

良久，陆成把头轻靠在她肩上，身子完全放松了下来。黄馨温柔地笑了，垂眸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也又轻又柔，“累了吧，快去睡吧，今天妈在这守着，你回摄影棚睡去。”

陆成没说话，盯着她的双手，半响，他把针线从黄馨手里拿了过来。

“你干嘛呀？”

陆成坐直身体，握着两根针，“我试试。”

“你哪会这个。”

陆成一脸认真地绕了起来，织出来几个扣，炫耀似的递给黄馨看，“你看，简单的，看两眼就会了。”

黄馨笑着轻拍了拍他的大腿，“哪有大男人织这个的，也不怕别人笑，快给我。“

陆成不给，“笑去呗。”

黄馨又笑一声，“你啊。”

走廊的灯光并不亮，他们母子二人相偎着，细声笑语，格外温馨。

“手还挺巧的。”

“也不看是谁生的。”

“哎呦儿子你还是给我吧，我快。”

“我行的，你回去睡吧，不早了。”

“你都忙一天了，别整这个了。”

“我不累。”

黄馨不说话了，看着他的手，眼里尽是心疼，想着想着眼眶就湿润了。她怕陆成看到难过，转了转眼珠，用力地挤了两下眼。

“妈，辛苦你了。”

这一句让她渐渐收起的眼泪瞬间滚落，她任它流着，哽咽道：“一家人，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陆成空出手搂她一下，“谢谢妈。”

“你看你，”黄馨抬手揩眼泪，“你这孩子，煽情，给我都整淌眼泪了。”

陆成替她擦去眼泪，“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大男人，多丢人。”

黄馨轻促地笑出声，“行了行了，织吧织吧。”

“嗯。”陆成故意织错一个扣，与她寻求帮助，“完了，这怎么办？”

“哎呦，我就说你不行吧，我来。”

陆成看她拿过去摆弄，又靠到她肩上，静静看着。

……

这两天，齐淇没事就织围巾，等陆成回来就藏在床底的小箱子里。可每每等她睡熟，陆成总会悄悄把针线拿过来织几道，好在，她似乎也从未发觉。

眼看着就要到年底了。

除夕那天，陆民增来了，其实在齐淇没醒过来之前，他和陆昀来过一次。因为身体不好，在这边也不太方便，后来就回去了。早晨，陆昀从北京到南京，再和陆民增一起来杭州与他们团聚。小伙子更俊朗了，戴着个耳机走路一踮一踮，看上去很有活力。

齐淇出了院，被带去了摄影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