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肖善打发了肖良去写作业，自己还在洗碗的当口肖母居然就已经回来了。

肖母皱着眉头说道：“我把店提前给关了，你说有事儿要给我说我没听到是什么事老想着，心里慌得很，你不如直接给我说了算了。”

肖善看着肖母，虽然并没有说的很清楚，但是肖母是在担心他，这点肖善还是知道的。

肖善叹了口气：“那妈你看看电视，我先去陪肖良把作业写完。”

肖善看着正在写作业的肖良的侧脸，他的养弟真的是越长越帅，也越来越高大，他们这个本身还算居住的还算不错的小房间已经开始渐渐容不下肖良了。

本身就并不长的单人床，肖善还记得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几乎都已经没有空隙的时候的悲催感，突然发现也许他们家是真的无法让肖良发挥。

但是如果是云洲呢？

肖善的脑海中闪现出云洲的模样，少年不高，纤细，在这样的空间之下绰绰有余，但是他还在发育，未来还会成长，云洲看过很多书，学习过很多很多的知识，他需要的书籍和资料即便是一整面墙壁的书恐怕都不够，所以对云洲来说这个房间也的确是太小了。

肖善叹了口气。

“哥。”突然肖良委屈的开口，“你老盯着我，我都不好意思写作业了。”

肖善哭笑不得：“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也没有不好意思，可是你老看着我就让我觉得不好意思。”肖善梗着脖子说道。

“那你平时在教室写作业的时候都没人看你吗？”肖善问道。

“有人看啊，但是他们都和哥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肖良仔细的想了想，说道：“别人怎么看我我可是一点都不在乎，但是如果是哥你看我，我就没办法不在乎了。”

肖善的手指悄悄的收紧，心情有些苦涩：“有什么的，我和其他人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哥是哥，其他人是其他人。”

“那如果，我不是你哥呢？”肖善垂眸，不再去看此时肖良的表情。

“哥就是哥，永远都是我哥，为什么哥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肖良眨巴着眼睛，满脸的疑惑。

“你做完作业之后，就出来到客厅里来。”肖善现在，突然不想面对肖良。

在客厅中，肖善取出来了那一份文件，他的文件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放在桌面上，没有隐瞒任何人，但是肖母和肖良都极其自觉地不曾翻阅，他们尊重肖善的隐私和工作，他们是最好的母亲和弟弟。

烫手的亲子鉴定在手中，肖善听到廖母此时正在看电视，手中却是在无聊的刷着手机，时不时的看过来像是在确认什么时候才肯说话。

“哥，我做完作业了。”

当肖良的这句话出来的时候，肖善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给自己一直拖延的最后的通牒已经下了。

他不能再继续拖下去，越拖，他只会越不想说。

肖善将手中的文件，分成了两份分别给了肖母和肖良。

“你们看完了自己的那份之后，可以换着看。”肖善半闭上双眼，逃避现实似的不肯多看。

“这是什么啊？”肖良疑惑的打开了文件，读出了文件抬头，“亲子鉴定？”

突然之间，在这一声之后，整个空间陷入了死寂。

肖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过于安静的环境和氛围之中。

肖良比肖母要聪慧敏锐，他迅速的浏览了所有的页面，眼巴巴的看向了还没看懂正在逐字逐句阅读信息的肖母。

然而在等待的过程中，肖良的眼眶，一层一层的红了。

“哥，不要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肖良的手握着亲子鉴定，委屈感一点点蔓延，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他不是哥和妈的亲人吗？

肖善看着肖良，现在的他格外的稳定，明明是会大吵大闹的性格现在却仅仅只是说出这样无关痛痒的一句。

肖善闭上双眼，轻叹一口气，却没有立刻回答肖良的话，而是看向肖母：“妈，您看明白了吗？”

肖母并不是文盲，理解能力也一直很好，做生意的人动脑也快，但是看到这几份亲子鉴定的时候还是反应不过来。

她将手中的坚定放下，又去拿肖良的，可肖良却半点都不想再去看另外一份亲子鉴定了。

肖母的手在微微的颤抖，脸色苍白，嘴唇轻抖：“这怎么可能呢？这是什么意思？我没出轨，为什么还有一个我的孩子？”

肖母的脑袋已经没办法去思考了。

“是廖云洲和肖良抱错了，廖云洲才是妈的孩子，是我的弟弟，肖良……”肖善直接断绝了面前两个人最后的迷惘，“肖良，是廖家的孩子，是那个我们平凡人永远都无法仰望的廖家，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是应该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

突然之间，一室寂静。

或许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反应了吧。

发现自己一直照顾着的孩子，自己一直依赖的孩子，一直引以为傲的孩子居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在另外一个家庭。

肖母五味杂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肖良的手指悄悄握紧，他意外的展现了同龄人所没有的平静，虽然委屈，虽然难过，可是……

“哥现在暴露这件事是为什么呢？哥想告诉我什么？哥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吗？”

虽然肖良很平静，可他的眼中分明弥漫着破碎的光芒，仿佛是奢求一般的想要得到肖善的回答。

“哥是……不要我了吗？我们明明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却比不过亲生两个字吗？”

“当然不是。”肖良没有任何迟疑的反驳了，“即便不是亲生弟弟，可肖良永远都是我的弟弟，你是我从小豆丁带成这样一个帅气的大男孩的，哥哥怎么会舍得不要你。”

见到肖善这样的反应，肖良眼中终于星星点点的闪烁出几分希冀。

“肖良，无论你在什么地方，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是你哥哥，即便你不认我，我也是你哥哥。”肖善为人护短，只要是他亲近之人都是他维护的对象，不然他也不会去想着如果肖良回到了廖家他应该做什么。

“是吗？那哥，这件事情，我们就当不知道好吗？”肖良一句话一出，旁边肖母猛然瞪大了眼睛看向肖良，眼神晦暗无法参透，肖良继续说道，“反正那个叫廖云洲的人的，已经在廖家呆了那么久，他肯定已经适应了廖家的生活，我们家这么穷，他肯定受不了的，而且哥这么喜欢我，如果以后我有了钱了忘了哥了怎么办，你说对吗？哥。”

肖善问道：“肖良，我有没有说过，我很为你自豪？”

肖良一愣，立刻说道：“当然，我可是哥世界第一好弟弟。”

“你学习很好，有自己的主意，有自己的想法，妈，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肖善看向了肖母。

肖母很艰难的点头。

“我和妈一直都很为你自豪，但是我也注意到了，我们的家境不能给你带来最好的未来，你这么出色，名列前茅，你可以有更好的出路，在廖家你能接触到更好的知识，你可以出国，你可以多次尝试，廖家的资源可以为你兜底，可是我们不行。”

说道这里的时候，肖母的神色也是复杂的，她们的家庭不能给肖良当做什么助力，甚至他们曾经连饭都吃不饱，到近几年才好转。

但是如果肖良在廖家，那就是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肖母的眼神中，全都是复杂。

作为一个母亲，当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好的，她很爱肖良，当然是希望肖良更好。

否则……也不会同意之前肖善提出的将肖良送到花费很多但是更好的学校的提议。

“我不需要那些东西，我只要和哥和妈在一起就好了。”肖良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

“肖良，你现在还小，不知道未来有多重要，如果到了未来，你后悔我们的家庭不能给你带来足够多的助力，又反过来责怪我们，你让我们怎么办？”肖善问道。

肖良顿时怒了：“哥，在你眼里我是这么忘恩负义的人吗？！”

“我知道你不是，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不是？妈是不是？！”肖善也强势反驳，顿时肖良哑声了，“我们希望你好，而不是让我们成为你的拖累。”

“我明明……不是这么想的。”肖良只觉得委屈的很，为什么要这么想呢，明明……明明他们一家人都很好啊。

“肖良，你要清楚，这件事就算是我们没有暴露，迟早有一天廖家的人也会发现真相。”肖善垂眸，“我们不能确定廖家是更需要云洲还是需要你，如果有一天他强势的要将你带回去，而我和妈根本无法和他们抗衡的时候，你该怎么办？”

肖良的身体突然一顿，脑海中浮现出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肖善知道肖良现在的安静是什么含义，他显然是明白他也有可能给他们家庭带来痛苦。

肖良这个孩子，始终是温柔的。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你，不管你是谁，你是什么身份，我永远是你哥哥。”肖良站起身来，上前狠狠的拥抱住了肖良，“但是哥也尊重你的意愿，如果你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去，那我会就想尽办法把你留在这个家里，你也要，云洲也要。”

肖善对上廖家的，无异于螳臂当车。

但是肖善肯定，即便是廖家也不会只手遮天。

肖良听了肖善的话，眼睛缓缓睁大，逐渐的蓄积了泪水，在他闭上之后泪珠掉落在肖善的衣服上，肖善紧挨着对方，用体温传递给自己养弟最大的温暖。

肖良去了自己的房间，他需要安静一下，而肖善则是和肖母在大卧室。

肖母拿出了肖父的照片，一张一张的看，细细的看，看肖父的照片，看他和肖良的照片。

因为肖母过于忙碌，在肖父去世之后他们几乎没有再添置过新的照片，他们没有记录肖良的成长。

“为什么不多拍点照片呢，再忙也有拍照片的时间啊。”肖母哽咽着，声线颤抖，她的手指在肖父的照片上流连了很久，似乎怎么都不愿意接受现实一般，“为什么就错了呢？怎么就抱错了呢？为什么会发发生这样的事呢？”

肖善在肖母的身边，一言不发，他知道肖母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她很清楚，也很明白，现在仅仅是无法接受现实罢了。

肖母睡着了，肖善这才轻手轻脚的给肖母盖上被褥，转身出了房门。

肖善打开了卧室的门，看到了此时安静的躺在床上的肖良。

很意外的是，肖良并没有哭，但是他也没有熟睡。

肖善坐在了肖良的身边，与此同时肖良也起身，从身后将肖良抱了个满怀。

肖良靠在墙上，肖善靠在肖良的身上，肖良的长手长脚几乎将肖善整个包裹在怀里。

肖良将头埋在肖善的肩头，呜咽着问道：“哥，你是早知道了，对吗？”

“不早，也只是最近。”事到如今，肖良想知道什么，他都会说。

“哥是怎么知道的？”

“哥是经过深思熟路的吗？”

“哥，你真的觉得这样是对我好吗？”

“哥，如果我不愿意，你真的会无条件的支持我吗？”

“哥，如果我回去，你还会承认我吗？”

“哥，我回去之后，努力学习，将来独立，然后哥和妈再和我一起生活好吗？我们把那个什么廖家当成我们通往幸福的阶梯好不好？”

“哥，我不能离开你，我好怕……”

除了预知和他的死亡，肖善对肖良毫无隐瞒。

突然知道了这个消息，肖善能理解肖良到底有多不安。

每一个问题都认真的回答，每一句话都透露出他绝对不会抛弃肖良的承诺，也是他最真实的想法，肖善竭尽全力的安慰着自己这个优秀却敏感的弟弟。

第二天一早，肖善起来做早餐。

眼睛红彤彤的肖良站在肖善的面前，露出了一个有些傻乎乎的笑容。

他揉了揉头发，撒着娇：“哥，我眼睛肿了，我不要这样去上学，哥帮我请个假。”

肖善的手一顿，浅笑道：“好。”

肖良在肖善的身边一直粘着，好像是回到了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那时候肖善为了照顾肖良没有上学，肖良时时刻刻都要肖善陪着，稍微不看着就会出差错。

那时候的肖善全身心投入在肖良的身上。

而现在也一样。

肖良喜欢粘着肖善，从小就喜欢，现在更是仗着自己有难过的事情肆无忌惮的贴着肖善撒娇求抱抱，今天的肖善也对他格外的包容，不像以前一样还会敲打他。

肖良对这件事情接受消化的很快，也非常清楚放任不管任其发展的后果。

所以，现在他只是想尽可能的粘着肖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