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看起来温馨的咖啡店在桑泽眼中宛如地狱，毕竟内里坐着的本来就是掌管地狱，不，比那几位地狱管理者更加尊贵的存在，也是近百年折磨的自己生不如死的存在。

说怨恨吗？

桑泽觉得自己是怨恨着她的，毕竟自己的生死去留，量刑奖惩，都是这位大人一句话便可以轻易决定的。

说庆幸吗？

他又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幸运的，能被这位大人看中，意味着自己不会堕落到魔道，落得魂飞魄散的结局，甚至还可以在她愿意的时候，打探一些自己挂念的消息。

说后悔吗？

……答案是不。

落得今天的下场，桑泽没有一天是后悔的，如果说后悔，那也只是悔在自己当初太过单纯，十七八岁的少年，哪比得过有权有势的对手，即便是他们的子女，都可以轻易拿捏住自己的弱点。

恨与不恨，悔与不悔，早就在近百年的时间里消磨的无足轻重了。

除了执着，他似乎不剩什么。

摸了摸口袋里两颗小小的珠子，桑泽原本绕路的想法在嗅到店内传出的咖啡香气时，陡然变了主意。

他稳步走过路口，推开咖啡店的玻璃门，门口的风铃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提醒着店家客人的到来。

“欢迎光临。”

似乎料到他的到来，正在弯腰给绿植浇水的光暮并没有抬头，心情愉悦的背对他，温和的说道，“坐吧，想喝点什么？”

知晓她的本事，桑泽并不意外，甚至自己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也有可能是她故意安排的，索性坐在她身旁的吧台上，歪头看着她，“随便吧。”

这随意的口吻让光暮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他，半晌才笑了笑，“那就焦糖玛奇朵吧，我最近很喜欢呢。”

“行吧，反正我也没喝过，”桑泽耸了耸肩膀，对她的炫耀有些气结，“您不会是故意在这里等我，就为了让我尝一杯这个什么朵的吧？”

“怎么会呢？”光暮放下浇花水壶，朝他神秘的笑了笑，转向吧台内，不知对谁吩咐了什么，很快出来，“只是偶然。”

“嗯嗯～姑且信了吧，”桑泽压根不信，她每次出现都有必然的原因，干脆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小小的红色珠子，“喏，最近新得到的功德珠，就是有点小，暂存吧。”

“好啊，”光暮不推辞，接过那两颗功德珠，在掌心揉了揉，觉得有趣，“你竟然会主动交给我保管？”

“……反正早晚也会被抢走，直接给您倒是省了‘某些人’的麻烦呢！”桑泽看着吧台后饮料间的位置，故意加重‘某些人’的音量，明显是说给某人听的。

不过饮料间并没有什么人冲出来找他算账，安静的只听见制作咖啡的声音。

光暮不由得笑了起来，觉得他跟闵初像两个长不大的小孩子，没事就喜欢斗气，“你喊也没用，她不在这里。”

“哦，那最好不过了，”桑泽不太相信她的话，但不管是真是假，她这么说就代表闵初不会随时跳出来要自己的命，伸展长腿搭在椅子边缘，左右看看，“您还真是有心情啊，居然开起了咖啡店。”

“我只是做假期工的学生，”光暮十分强调这点，从饮料间接过咖啡杯，放在他面前，“倒是你，以前可都是盯着大客户，从不接这种可有可无的小活计的。”

“不过是闲来无事，顺手处理掉，能赚一点是一点，毕竟您知道，我差的不多了，”桑泽不以为然的说道，喝一口咖啡，眼睛亮了起来，“还挺好喝的。”

“当然了，”对自己的口味，光暮有着绝对的信心，意有所指，“只是没想到你也会喜欢甜

食。”

“毕竟受过得苦太多了，喜欢甜食也是无可厚非的，您说呢？”桑泽皮笑肉不笑的朝她埋怨。

也不想想自己受的罪都是拜谁所赐，居然还能心平气和的说给自己听。

哼。

他心里想些什么，光暮一清二楚，自然也不愿辩解，站在对面看着他，含笑道，“难道不是因为你变得善良了吗？”

桑泽差点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好不容易咽下去，嗤笑一声，“善良？我？您会不会看错了，如果我是个善良的人，那周身缠绕的就不会是厄运，而是福运了。”

他阴阴笑着，身后缓缓溢出薄薄的灰色雾气，聚集成黑色，缠绕在周身，对面的光暮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