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8、逐鹿58(2 / 3)

作品:《专职加戏的我(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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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礼说出想破北境这一句话时,千叶就知道这是必然会实现的一天。

事实上当他从下定决心开始,直至俘虏单永昌,大破单氏,使之无法据守两州,只能被迫后撤至惠都关外的那条战线——也不过短短半年。

当年单氏守大夏北域,将草原民族拦截在惠都关外之时,怕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一日,单氏也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单氏已经不足为惧,就算它还保留着根本,也只能在关外称王,再加上丢失两位继承人,这才是最悲哀的事,因此虞礼干脆利落地将北域许给了在伐北之战里功劳极为显著的凌氏,这充分体现了他“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特点,既然确定了凌氏无不臣之心,且愿意在边境施展抱负,实现凌氏一族“守国门、定江山”的夙愿,虞礼自然无不可,只不过他与凌氏也有了充分交流,凌氏也同意他稍后更改军制且变动官宦制度,以加强边土与中央之间的联系,虞礼也有充分的把握不会再养出一个单氏。

千叶不去看在这过程中虞礼究竟损失了多少,既然他终究还是达成了目的,他的付出就是值得的。

——但这最终都会成为给她做的嫁衣。

千叶卖起虞礼来,毫不留情。

那段时间虞礼的心情一直很好,身体状况也没有恶化的迹象,就算是南方战火重燃都没有减退他的愉悦,只是叫他惊讶了一下,恒襄这么快重整旗鼓发动战争确实出乎他意料,就算趁火打劫也没必要硬拼残破之躯,对方拿什么来跟他打确实是虞礼奇怪的。

紧接着中州与遂州之交的局势就有些不对,南国前进的步伐之快叫已立足江山之巅的虞相都摸不着头脑。

与虎谋皮,如何在谋到皮的同时避开老虎的牙齿?

千叶的计划很简单,她需要锦国出兵牵制虞礼注意,并且造成足够大的威胁——有足够大的外部威胁的前提下,杀死虞礼后,她才能顺理成章接掌虞礼的势力,并且得到足够多的支持,回过头去再解决锦国——但长脚长脑袋的棋子如何才能只做到棋子应尽的本分,而不是反过来牵动并扰乱棋手的意志?

时机一定要恰当,早了虞礼不会一败涂地,迟了反叫恒襄得了渔翁之利,这种压力不可谓不大。

因为千叶没把握将通敌之事蒙蔽虞礼太久,所以她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若说习惯静寂的人,但凡有些激烈的情感心绪的话,便很是明显,只是千叶在静寂的同时,也习惯将一切不想他人知道的讯息都深埋心底——她擅长窥探别人的本质,也擅长不让别人窥探到自己的本质,只是这种心态能瞒过虞礼,却到底瞒不过阿蓟。

跟随她水里来火里去多年的婢女,敏锐地觉察到她不同寻常的决绝,她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想要做什么,但她知道,那对主人自己来说绝不是一件好事。

在阿蓟的印象中,大概千叶总是在伤害自己。

所有压抑到极点之后的爆发,都是建立在伤害自己的基础上。

但她不能说话,不能表露,她只有在夜深人静悄无声息之际痛苦地流下泪来。

心里藏着件隐秘可怖的大事,千叶近来失眠的情况比较严重,睡着睡着毫无预料就能睁开眼睛,清醒得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入眠过,所以她知道阿蓟哭。

她不声不响,不为所动,只是不断在脑海中回顾所有细节,小心翼翼地设计并补全这场棋局的每一个落点。

不是她不愿自由安宁,而是她这辈子就注定得不到真正的自由安宁。

她在晋宁相府中瞧着过得很自在,可与虞礼之间又何尝不是虚与委蛇、虚情假意?

所以,她身边的人总是要为她哭得多,哭完了这一次,还有下一次,一直要哭到她死为止。

中秋那日,虞礼要带千叶去看灯。

算是忙中偷闲、乱里取静的一点消遣,虞礼正因南边的战火烦得很,又自觉有些忽视妻子,于是在这样的佳节,会想到与她一同出去转转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若说晋宁的灯会,抚宜大街的灯才最是繁华鼎盛、奇巧大气,但千叶已经看过上元节的灯,惊叹过民间手艺的巧思,虞礼便想着携她去扶摇城看灯。

去年宴上毒酒一事过后,扶摇城已经极为凋敝,虞相很是发落并遣散了一批宫人,且相府有了一位女主人,政事在府内商议政务在府内批改得多,他自己在宫城中落脚得都少了,除了重兵把守扶摇城之外,倒也少往里面去。

以往还有些表面功夫,类似于年关与佳节之时,该在宫城彰显的大夏威风还是不少,但毒酒后果惨重,成帝又一直缠绵病榻,于是整个扶摇城都冷清凋敝极了。

虞礼有了这么个主意,便提前叫宫城中准备起来。

皇家的灯更重奢华富丽、精致典雅,既有宫灯独有的奢靡精美,又汇集民间诸多样式与技艺,众灯齐彩,气象万千,倒真有火树银花不夜天的辉煌烂漫。

所以说巧合就是这么奇妙,千叶总会觉得天命在己——在如此多的佐证之下,也是有道理的一件事。

要不虞礼怎么就会在这种时候带千叶去看灯呢?

要不怎么他会选在扶摇城里叫她看灯呢?

中秋夜前一日,千叶半夜睡不着,起身打开了自己的珠宝匣子。

匣子里放的并不是珠宝,而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有一把算筹,一副做工粗糙的银钗,一根七夕的木签子,几颗琉璃珠子,一只草编的螳螂……甚至还有个金子雕的蛐蛐笼子。

虞礼送过她很多东西,库房里对方的金银珠宝、珍稀异物对于他们来说都微不足道,所以得到这些只送进库房任她取用罢了,他从不会送她这些事物,能叫他装进匣子里捧过来的,都是一些趣味之物,偶尔倒也能搏得她一笑。

千叶将匣子捧起来,倒在软绵绵的榻褥上,玲玲当当铺了满床,她拣起一柄镶嵌着珠翠的匕首,像一个饰品而非实用之物——这也是虞礼送她的。

她拿着匕首在木榻一角坐下,端详了一会儿,垂眸一看,睡在榻脚下的阿蓟又在落泪了。

“……阿蓟,我非做不可。”她轻得就像是梦中的呓语般呢喃道。

也不知是在说服对方,还是在说服自己。

*

人生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千叶的前半生停留在白鹤山,后半山颠沛流离、辗转浪荡,遇到了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但在那么多的人中,虞礼都是最好最好的那一个。

他给了千叶作为一个女人能求到的所有,而且从来只是付出自己想付出的,而不强求千叶能爱上他。

很多时候就连千叶自己也会遗憾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他们明明在那么早之前已经遇到,却偏偏要在那么久之后再重逢,于是所有的故事在一开始已经预示了会是场悲剧。

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痛,但不知道明明自己守着心不逾越半步,这痛竟然也会如此惨烈。

所以说男女相思也只是人所有感情中的其中一种,相思之痛所苦人的,友情、师恩,也都能达到这般痛彻肺腑的地步。

凤凰台上灯火飘摇,台中光耀如白昼,台下星光点点,与各宫室的灯相互辉映,缀连出最璀璨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