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路口他的选择都是朝仁中更近一步。

走了半个小时，他走到了仁中。

周末，学校里空无一人，学校外面也没有人，这里在城北，除了学校和不远处的住宅区，几乎没有商场和玩的地方。保安披着大衣坐在保安室里刷沙雕视频，林辞在校门外徘徊，他看着里面的教学楼，里面的食堂，无法相信岑谙止说的一切。

17岁的世界，明明那么真实。

真实的像梦一样。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林辞被钉在了原地。

林辞走累了，走到校园外一角的石凳上，他无视自己昂贵的西裤，像年轻时穿了耐脏的运动裤一样，坐了下来。

岑谙止一直在他身后跟着。林辞坐在石凳上后，他坐在了林辞旁边。

林辞不想开口和岑谙止说话，岑谙止同样没主动惹他，安静在一旁陪着。

林辞坐累了，也想累了，他突然对岑谙止说：“你带我参观你家，是想告诉我全都是假的，对不对？”

“也不是全都是假的。”隔了一会儿后，岑谙止悠悠开口，“林辞，我是真的。”

林辞缓缓地转过了头。

此时岑谙止的目光无比澄澈，神色也极其温柔，像17岁的少年，林辞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错开了视线。

他说：“你也是假的。”

岑谙止把脸凑到他眼前，问：“对你来说，我是谁？”

林辞几乎没怎么思考：“是岑律师，是29岁的岑谙止，是12年后的岑谙止。”

岑谙止：“你现在还觉得你的穿越是真的吗？”

林辞沉默半天，重新看他：“说不定在平行时空里，你喜欢吃甜食，喜欢看恐怖片，家里住在市中心。”

岑谙止蹙起了眉，“全都是你的幻觉，没有平行时空，那是你的病，林辞。”

林辞朝他弯了眼睛，露出一口好看齐整的小白牙：“我现在也觉得我有病，可我喜欢我有病。”

林辞是故意的，他确认了一些事情，知道了问题的答案，可答案让他太痛苦，他无法接受，哪怕让他当个旁人眼里的疯子，他都不能接受。

岑谙止咽下一口闷气，转过了头。

两人无言在石凳上坐了半天，天色渐暗，风起，室外的温度骤降，林辞站了起来，用手拍了拍岑谙止的背，“今晚我回家住，不陪你住酒店了。”

林辞起身，依旧是步行，他从学校走回自己家，用的时间不长，林辞没有回头看，但他知道岑谙止在后面跟着。

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他终于回头看了一眼，岑谙止果然在他不远处。

曾经无比熟悉的情节，放学，岑谙止把他送回家，两个人在小区门口道别。

天边已经黑了一圈，五彩的流云染上墨色，光一点点消失，风在楼宇间不安分的流窜，早下班回家的人们提着菜疾步穿过小区门口，小区里面的路灯仿佛下一秒会亮起来，颜色应该是昏黄的吧？

这个问题在林辞心里闪过，他给不出回答，下一秒，路灯齐齐亮起，视野里是一片温暖的橙色。

林辞心里一阵酸苦，眼眶涩疼。他往回走了几步，走到岑谙止面前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回去吧，然后忘掉这几天。”

林辞说完转过身想往回走，岑谙止一把拉住了他。

林辞又朝他笑起来，笑得很好看，纯净的也像个17岁的少年，他说：“以后我们回了公司，还能当正常同事吧？”

他说得小心翼翼，他病入膏肓，哪怕知道一切只是一场梦，可他仍然不愿意相信，不愿意否定，他有病，他病得不轻，可他不想治，不想承认。他想挣开岑谙止，但岑谙止手劲出奇的大，抓着他不松手。

林辞今天的心情很差，巨差，超级无敌差，此前坏心情一直被他压着，岑谙止抓住他不松手的时候，林辞心里的堤坝突然崩溃了，他盯着岑谙止的手说：“够了，你知道吗，17岁的岑谙止放学后会经常把我送到我家门口，你再这样，我会恍惚，会把你当成他，你不愿意吧，我有病，把你当成17岁的人。”

岑谙止微凉的声音传来：“谁说我不愿意，我愿意。”

林辞一时愣住了。

岑谙止正对着他：“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今天我当17岁的岑谙止，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林辞不知岑谙止说了些什么，他还没消化对方说的话，岑谙止突然抬起了他的下巴，凑上去吻了他。

很轻很纯粹的一个吻，像少年人的吻。

“晚安，明天见。”

岑谙止转过了身，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