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辞失眠了，失了整整一晚。

因为失眠，意料之中他没有回到17岁。

幸好第二天是周末，早上七点，林辞再也不想在床上待，他拖着仿佛随时都能倒下去的身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他很焦虑，他清楚自己应该摒弃所有杂念，安心入睡，但他做不到。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无神，唇色发白，眼底还有厚重的黑眼圈。

林辞洗了一把脸，重新躺回到床上，他希望自己能很快睡着回到过去，然而清醒的神思没给他任何机会，闭上眼睛无比痛苦，脑袋是全身最沉的一个部分，林辞一跃而起，去厨房给自己煮粥。

他需要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工作，那些文件资料只能让他更加暴躁，林辞只能做一些不需要动脑子却能消磨时间分散他注意力的事情。

他把各种米和豆子都加到锅里，倒水时才发现自己加多了，慌忙把水里的米往外捞时又打翻了米罐，掉落了一地的细小颗粒。

屋漏偏逢连夜雨，林辞麻木地蹲在地上收拾起来，后来直接坐在了地板上望着米粒发呆。

他怎么又没回到过去呢？

哪里出了问题呢，一切都像水中月、镜中花，他怎么忽然间伸手抓不到17岁了呢？

迷茫、困惑、惶恐、不安，各种感情像混杂的米粒，洒了一地。

浑浑噩噩度过了一天，下午天一黑，林辞躺在了床上，窗帘一整天都没拉开，或许是累了，太久没有休息，他刚躺下便进入了梦乡。

灰扑扑的天花板，诺基亚手机，窗外大爷的扫街声在耳朵里异常清晰，林辞睁开眼睛，兴奋地从床上爬起来，他对着破旧的墙壁傻笑，似是久别重逢异常欣喜，他匆匆穿好衣服，刷了牙抹了把脸，拿起手机直接出了门。

周末的清早，街上除了晨起锻炼的人，再没别的人，林辞在冷清的街道上一路狂奔，以跑四百米的速度来到岑谙止家楼下。

得亏仁安是个小城市，两个人家里的距离再远也远不到哪儿去。

到了目的地，林辞顾不上休息和喘气，给岑谙止打了电话。

“谙止，出来，我在你家楼下。”

岑谙止估计睡得正香，睡眼惺忪，声音迷离，接了林辞的一个电话把他接醒了，林辞站在车棚前捂着胸口喘气，看见岑谙止衣服上的扣子都没扣好，穿着拖鞋就跑下来了。

岑谙止出来的同样很急。

像一年没见面一样，林辞二话不说冲上去拥抱了他的男孩儿。

岑谙止轻拍着他的背，他的呼吸也是乱的，在林辞耳边分外清晰，两个人沉默地拥抱了一会儿，等林辞的呼吸渐渐平缓，岑谙止才开口问他：“你怎么这么早来找我？”

“想你。”在感情表达方面一向脸皮薄的林律师忍不住表白。

岑谙止松开他，瞬间露出了自己的招牌甜笑，他把林辞的手插进自己兜里，“走，请你吃饭，我家楼下的油条豆腐脑特别好吃。”

情绪还没完全平复的林辞被岑谙止拉着进了一家小店，小店里面吃饭的人不多，晨跑的人通常在门口买了早点带回家吃，岑谙止帮林辞把早饭安排的明明白白，酥脆的油条、咸香的豆腐脑和几个小菜，还特意帮他点了一杯豆浆补充水分。

“你是不是因为没有穿越回来找我的？”岑谙止替林辞把豆腐脑拌好，又替他把吸管插进了豆浆里。

他动作很随意，漫不经心的样子，抖动的声线却暴露了内心的不平静。

林辞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男孩儿，点了点头，“你也发现不对了是不是？这一次，我两天都没有回来。”

“嗯。”岑谙止说，“17岁的你很奇怪，虽然你很平易近人，但和我们所有人都有距离。在你眼里，我只是你的同学而已。你知道吗，我现在只要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是不是29岁的林辞。”

林辞露出今天第一个微笑，他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岑谙止抬起头：“现在你的眼睛里有喜欢。”

林辞的心怦然一动，他看着岑谙止眼里自己的倒影，是有很多很多喜欢，藏不住遮不住的那种，当你无意识克制时，有些情感像无法驯服和关住的野兽，无论如何都能眼睛的笼子里跑出来。

林辞脸上的笑容慢慢散去，小店门口有嗓门大的阿姨一下子买了十根油条，惹得后面的人哀叫连连，得，这下又得排队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