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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 3)

作品:《丑皇

当今天子皇甫胜也吓了一大跳。

他今天早早结束早朝,在御书房指点了几个皇子的功课,一时心血来潮,带他们来藏书楼选书。没想到中门一开,他才走入楼中,正要低头跟爱儿说话,就看他最疼爱的六子脸上出现极为惊恐的表情,开始尖叫。

他抬起头,顺着儿子的目光看去。

一张只有在书中、在神鬼异谈中才会出现的可怖脸孔出现在阴冷的藏书楼中。

高高隆起的眉骨,深深的眼,眉中心延伸出来的血红纹路以人字形从内侧眼角一直划到耳根下。

阴沉的目光,古怪的表情。身形虽小,却也夜惊人魂。

“大胆!何方妖孽竟敢出现在天子面子,你就不怕天雷圣火灭你于无形!”天子震怒,抱起受到惊吓的爱子。

小小的身影盯着他看,却没有说话。

书架后又出现一个身影,拉倒异貌之子,一起拜伏于地。

“瑞华宫侍人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甫桀也一起跪倒在地,却没有开口请安,头也仍旧抬着。

瑞华宫?皇上皱起眉头。

被他抱进怀中的六皇子也安了心神,转过头来盯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孩,低低埋怨了一声:“原来是他。”

他?皇上心中似乎想起什么。

“皇上恕罪!都是老奴看守不力,让人进入藏书楼惊吓了小殿下,还扰了圣驾。老奴万死难此其咎啊。”门外看守的老太监听见里面动静,害怕受到牵连,赶紧跪爬到门口,大声请罪。

“父皇,这狗奴确实该死。他放人进来却也不知事先通禀一声,结果让人惊吓到六弟。来人哪,把这狗奴拖下去。”大皇子从皇帝背后走出,命人处置看守太监。

“皇上饶命,大殿下饶命啊!”老太监一听真要他死,立刻吓得大喊大叫起来:

“是四殿下/身边侍奴强行要进藏书楼,老奴不让,他就用四殿下来恐吓老奴。老奴无法才让他们进来,老奴不知那是不是四殿下啊!老奴错在刚才突见圣驾,被天威震慑,一时忘记通禀,求皇上看在老奴看守藏书楼三十三年未出差错的份上,饶了老奴一命吧,皇上饶命啊!”

张平心中一惊,这老太监好精明!表面承认自己错误,暗中却把所有责任推到了他头上。怎么办?张平咬牙,赶紧辩白道:

“求皇上给四殿下做主。四殿下为求上进,特到藏书楼选书。可这位公公也不知是不是老眼昏花,四殿下到了面前竟也不认识,非要四殿下拿出皇子玉佩验明身份,这才让四殿下入得藏书楼。四殿下受辱,却因年龄幼小又心地善良,没有说这位公公一句不是。没想到这位公公此时却说不知是不是四殿下,难道这位公公当真是年纪大了忘性也大,竟忘了适才验证了皇子玉佩一事?”

胜帝眉毛一挑,心想这小太监倒也机灵,不给自己叫屈,反过来却让他给皇子做主。如果老四确实被验明身份才进入藏书楼,那么自然也就没有他这个侍奴狐假虎威一说。同样老太监说的话自然也就成了欺君。

“皇上,老奴冤枉啊!”老太监也没想到这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小太监竟然也不是好惹的,连忙叫屈,正待再要说些什么。

当今皇上一挥手,怒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给朕滚出去!”

“是,是。老奴这就滚出去,这就滚出去。”老太监捡回一条命,哪敢再多说,立刻连滚带爬退出门外。

张平暗中呼出一口气,这才发现身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奶奶的,这算啥?看书都还能看出事来。第一次进藏书楼就如此不顺,还和藏书楼的看守太监结了仇,以后他想单独进来岂不更是难上加难?

有点小聪明的侍奴胜帝见得多了,也没把张平放在心上,随即就把审视的目光转移到阴影处的小孩脸上,当今圣上总算想起他还有一个排行老四的丑儿子。

虽说除了出生那次,自己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个儿子,也许他应该对他和颜悦色一点。但一想到刚才不仅怀中六子被吓到,就连自己也差点失态,不由又十分恼恨。

明明都是他的儿子,明明他母亲贤妃也是一代妖娆美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东西?

对比怀中貌比金童的娇子,再看对面那个连请安都不会的怪物,皇甫胜越看越厌恶。他那眼神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怨恨吗?

皇甫桀用十分渴望和羡慕的目光看着他的父皇和六弟。刚才他亲生父亲骂他妖孽,他觉得心脏某处痛了一下,不过他还在渴望,因为张平曾告诉过他,他的父皇对他也有期许和关爱。

“你见了朕怎么不知拜见?”

耳听皇帝口气不好,张平连忙在后面轻推皇甫桀,小声道:“殿下,快向您父皇请安。”

皇甫桀心中激动,又是渴望又是害怕,听到他父亲与他说话,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回答。在张平提醒下,这才反应过来,伏下额头,颤声跪拜道:“儿臣皇甫桀,叩见父皇。”

“嗯。平身吧。”皇甫胜语气不明,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皇甫胜身后几位皇子表情各异,最冷静的要属二皇子,脸含微笑地看着。大皇子、三皇子眼中有明显讥笑,五皇子则妒嫉地看着被皇帝抱在怀中的六皇子。

皇甫桀站起,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或做什么,就这么呆呆地站着。

皇甫桀一站起,他身后的侍人张平也就露出身影。

胜帝目光向趴伏在地不敢抬头的张平身上扫了一扫,对皇甫桀道:“你收的好奴仆!”

皇甫桀一抖。张平也一惊,我怎么了?

“皇甫桀,你纵容侍奴嚣张跋扈,以你之名欺压宫奴,你可知罪?”

什么意思?皇甫桀惊慌之下没有听懂,但也知道皇帝是在责怪他,惊吓之下又扑通一下跪倒,“儿臣知罪。”

张平暗中喊了一声:惨了!

不过皇上为什么要拿他开刀?张平不明白。

“嗯。”看这四子貌相虽然丑陋,人又呆滞了一点,倒也不是不懂进退。皇甫胜略微满意地点点头。

“呵呵。”不知谁突然笑起,接着就听这人以一种非常轻松的口气说道:“皇上,您不知道,四殿下/身边这位侍人实在胆大包天至极,什么话都敢说。上次他还当着众位皇子的面,说大皇子殿下没有二皇子殿下仁慈。”

“住口!叶詹你胡说八道什么!”二皇子殿下大惊失色,立刻出声喝止。

这叫叶詹的少年似乎也自知失言,连忙跪下请罪。

张平身上的冷汗再次溢出。他刚猜测皇上是不是准备拿他给他儿子一个下马威,这边他其他儿子们就开始利用他“相煎”了。

二皇子皇甫瑾立刻在皇帝面前跪下,道:“父皇恕罪,儿臣御下不严,令他口说胡言。请父皇降罪。”

叶詹也连连叩头请罪,说自己都是胡说。

“好了!”大皇子皇甫珲脸色难看,“二弟不用如此吧?你这样做,好像我真的做了什么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皇甫胜面色不悦。

“启禀圣上,微臣可以解释。”大皇子伴读韦问心走出一步,抱拳开口道。

“你说。”

“是。”韦问心语气一顿,叙述道:“那是大半个月前的事情,大殿下学了角力,技痒之下让大家跟他比试。可大殿下一连摔倒五名侍人,又要与侍卫比试,考虑到侍卫皆是成年人,恐伤到大殿下,微臣便出言止了殿下。殿下小孩心性,便去找二皇子殿下玩耍,被二皇子殿下拒绝。后来殿下又与三殿下玩耍,看四殿下在一边寂寞,便又找上四殿下。可四殿下没学过角力,次次都输给了殿下。他的侍人在一边看了,因为气不服,便随口胡说殿下没有二皇子殿下仁慈。二殿下,您说微臣说的可对?”

二皇子连忙抱拳道:“问心说的句句在实,一点未错。刚才叶詹也只是想说明那侍奴口无遮挡,绝没有其他念头。”

张平听他们视事实而不顾、欺君瞒上,明明虚情假意,却偏要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又气又怕,浑身发抖。他当然怕,那天他说那话确实有挑拨离间的意思。

“那就好。父皇,您也听到了,二弟也证明了,儿臣只是想和弟弟们亲近而已。都是那个贱奴乱说,想坏我们兄弟感情。”

“奴婢有话要说,请皇上恩准。”张平心中愤愤不平,气得张口就喊。

这一声喊,惹得在场诸人一起看向他。这小太监怎么一点不懂眼色?这时候是你能喊冤枉的时候吗?难道你就不懂这正是你为你家殿下献身的时候吗?

就连皇甫桀也忍不住看向他。不过眼光中倒是含了些敬佩,大哥,你胆子好大。

胜帝自打进入藏书楼开始就心有不愉,如今又差点见到兄弟阋墙,还好事情说开,否则自己还不知怎么头疼。想来想去,竟全因为这孽子主仆。见这貌相普通的小奴又在喊叫,不由大怒,斥责皇甫桀道:

“你看看你!身边都跟了什么人?你大皇兄看你可怜,好意与你亲近。你却纵仆胡言,挑拨皇子间关系。朕知你貌相异与常人必会被人排斥,可你不应心怀怨恨,指使侍仆在皇子间挑拨离间。你……”

“皇上!”张平耳听当今圣上不明缘由一味斥责皇甫桀,护短之心顿起,心一横,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