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侍与赵荷跪伏在地上，听着轻缓的脚步声渐渐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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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韫醒过来时已是傍晚，闻着满屋的药香和熏香，正要说话，喉间一痒，蜷在被褥中费力咳了起来。

赵荷听到动静欣喜万分，连忙叫道：“大人醒了！”

赵侍窜门而入：“大人！”

谢韫闷在被褥中咳得头晕脑胀，好半晌才止住，被搀扶着坐起来，眼角飞上一片绯红，唇色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地龙烧了么？”他问，苍白的指骨抚摸着因咳嗽而闷疼的胸口，哑声道，“有些冷。”

赵荷不免心疼得微微红了眼眶，赵侍不动声色挡住她，说道：“烧着呢。方才奴才让人备下了热汤，正巧这会您醒了，不如泡会去去寒气？”

谢韫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这会身心俱疲，连抬手都觉得疲乏，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道：“也罢，扶我过去。”

“诶。”

赵侍和赵荷搀扶着谢韫下了塌，绕过屏风便是热气腾腾、雾气缭绕的汤池。他们伺候谢韫褪下衣裳，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谢韫只行了短短一段路便觉得累了，便在池边坐下，双脚伸入水中试了试水温。池子里泡着用来调理身体的药材和花料，他踢了两脚水，踢掉脚背上的花瓣，慢条斯理滑入池子中。

暖意瞬间包裹了身体，驱赶着那股深入骨髓的寒意，谢韫泡在热水中，阖着双眸极其懒散靠在池边，呼吸放得又轻又缓，苍白的脸终于恢复了点血色。

“你想做什么？”瑞亲王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谢韫睁开眼，撩起水花淋着手臂，水声潺潺。过了会感觉瑞亲王已然走近，才道：“臣愚笨，还请殿下明示。”

“既然身在病中，何必来找本王。”瑞亲王脚步停在谢韫身后，“你明知本王……”

“明知什么？”谢韫转身趴在池边，仰起脸，笑意吟吟：“明知王妃溺水而亡，殿下便每年元宵到那里借酒消愁，作秀给天下人看？”

段黍被踩到痛脚，心底那点微不可见的愧疚霎时烟消云散，暴怒道：“闭嘴。”

“死人是看不到的，殿下。”谢韫道，“活人……”

话未说完，段黍猛地抓住他的头发，谢韫不得不向后仰着，露出莹白玉润的脖颈。

段黍将谢韫的头压进水中，眼底压着浓浓怒火：“别以为圣上宠爱你，你便可以在本王面前得寸进尺。”

谢韫呛了几口水，深呼吸压着喉间痒意，湿润的指尖搭上段黍的手腕问道：“你对王妃也是如此么？”

瑞亲王和瑞王妃实际上没有这么和睦，至少在谢韫看来是这样。段黍苦心经营出来的假象其实一戳即破。

趁段黍怔愣之际，谢韫拽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拽下了水，水声引来屋外的赵侍和赵荷的询问。谢韫随口糊弄了过去，反过来将段黍压进水中，趁机脱离段黍的禁锢。

可惜他身体本就虚弱，敌不过身体健硕的段黍，很快便被反手抓住了手，扣住了腰肢，贴在了段黍滚烫的怀里。

“逝者已去，殿下。”谢韫仰着头靠在段黍怀里张嘴大口喘着气，“为何要一直活在痛苦中？”

“不用你管。”

段黍将他禁锢在怀里，低头却望进一双涟漪轻绽的眼里。他蓦地想起昨晚在昏暗光线下的惊鸿一瞥，视线缓缓下移，落到了那张面具上。

昨晚谢韫被救上来时，惟帽已经沉入河底，段黍站在人群中，隐隐绰绰看到了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脸。

谢韫正要张嘴，却被按住了面具一角。他按住了段黍的手，偏头靠近了点，呼吸暧昧地纠缠在一起，语气放得很轻：“殿下想作甚？”

段黍长相俊美，可惜没有好脾性，他松开谢韫，命令般道：“面具取下来。”

谢韫倏地往后退，唇角微微下垂，变得有些冷淡。然段黍动作更快，不等他拒绝，脸上的面具被丢到了池边。

哗啦一声，谢韫从水中站了起来，汤池的水很.深，没过了腰腹。谢韫背对着段黍，眼角眉梢变得极其冷淡：“殿下若是无事便请回罢。”

段黍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瘦削的后背，喉间耸动，声线喑哑：“我……”

“你？”谢韫从汤池跨了出来，湿淋淋的亵裤紧贴着双腿，赤.裸着双脚，水渍便跟着莹白的脚后跟走了一路。

段黍紧紧盯着谢韫挺直的身背和细韧的腰肢，喉咙发紧。

谢韫弯腰捡起地上的面具，穿上里衣，听见段黍平静道：“你中意我。”

里衣贴着皮肤不太舒服，谢韫手指一顿，半晌嗤笑道：“原来殿下心知肚明。”

段黍表情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连嗓音都温和了下来：“你为何与他长得一模一样？”

谢韫淡声道：“你心里他长什么样，我便是何样。”

这句话段黍细细咀嚼了半晌，没想明白。正在谢韫准备唤人进来时，听见他疑惑道：“你为何穿着亵裤泡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