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知道？”

萧晨歪头看她：“当然是直接告诉他。”

正巧,魏红旗一抬头就瞧见哥哥从外面走进来，怀里抱着东西，远远的看不清是什么。

“红兵！”萧晨站起身,凑上前主动帮忙：“你这拿的什么？”

魏红兵下意识倒退两步,拉开两人的距离,等妹妹走到跟前才开口。

“如意前几天跟我说要在她屋里也放个镜子，我就坐了张小梳妆台,刷漆晾过味道。”

天井之下，魏红兵把小梳妆台给放在院子里,整个才有魏红旗腰间高。

带有两个小抽屉，可半边小柜子，桌前竖起半截贴上镜子，跟她屋子里面那个很像。

“她还那么小，别每次要什么都给，这东西用不了几年就废了。”

太小,长大根本就用不掉。

“几年时间肯定能行，又不是什么贵的东西,我送我外甥女的。”魏红兵理直气壮。

萧晨也不吝啬夸奖：“我也觉得很好看,小女孩从小有自己的梳妆台,多浪漫的事。”

她家里面条件还不错,小时候都没有。

“红兵，我听婶婶说你以前学过木工，等我房子定下来，你也帮我打一个好不好？”

因为支教出事，父母是打死也不愿意让她去偏僻的地方。

所以萧晨在提出来安县当老师时，父母凭借着前段时间药交会的名声答应下来。

话里话外都表示，好歹这个小县城有名,听说过，还是省城内。

萧晨也是编外，住房需要自己解决。

父母出资，原本是打算租个房子，一个月几十块钱的房租。

萧晨不乐意，租房子多没归属感。

自己的存款，父母再资助点，她买了个小两室的房子，就在魏红旗那间隔壁栋。

……

魏红兵知道萧晨的心思。

他正躲着呢。

萧晨看起来年轻，还有文化，人长的也漂亮，跟他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像是当初拒绝刘思文一样，魏红兵也在冷着萧晨。

他想，谁也不喜欢被冷代，都是城里娇滴滴养大的姑娘，知道受气后就会放弃。

所以……

“接下来可能没时间，我要出差。”

“去哪里，余市吗？”

魏红旗站在边上，着实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她看俩人这情况，抱起小梳妆台：“你们聊，我去给如意安桌子。”

恩，在魏红旗看来，这梳妆台在女儿眼里，估计跟桌子没什么两样。

不对，可能会有她喜欢的镜子。

魏红旗故意磨蹭着，算算时间，确定外面肯定没有人之后才出屋。

人是没了一个恶，却没走完。

她四处找了一圈：“哥，萧晨走了？”

“恩。”

“你都没送送呀。”

“都不是小孩子，你当然人家是如意吗？”

“那……”魏红旗还想说什么，对上哥哥看过来的眼神，摸了摸鼻子：“干嘛这么看我，我脸上又没脏东西。”

“红旗，以后少在萧晨面前替我，对人家女孩子影响不好，外面传出去像什么话。”

“现在国家都提倡自由恋爱，哥你这是老思想，得进步。”

“还教训起我来了。”魏红兵曲起手敲在她脑门上：“有这时间，多关心关心你自己老公孩子去。”

“我老公孩子乖着呢，就家里有个壮来叛逆的哥哥。”

“皮。”魏红兵扫她一眼，认真说：“你要这么搞，我往后天天都去出差，说起来，这还得感谢江铮，哼！你乖男人。”

“不得牵连的，怎么扯到他身上去。”

“这就护起来？我把老五给拉扯起来容易吗？现在倒好把人给我要走，我忙都是因为他，所以别再随便牵线，你又不是媒婆。”

“当一回月老还不行？”

“行，月老你好好干，我走了。”

“真出差啊。”

“出。”

……

魏红旗无可奈何，哥哥走了想帮忙都没办法。

只有婶婶如今无事，每次送孩子接孩子都空出不少时间来，瞅见萧晨有空就拉着聊聊，俩人感情倒是进步神速。

魏红旗收收心，几天时间厂址的各项手续也都办下来。

工厂那边看着的人来电话，设备到了，但是迎来一个难题。

印刷厂不像是制药厂或者器械厂，最开始都是有人教导的。

魏红旗从安县来到余市。

点子分色扫描机不会安装，更不说还有拼版系统的应用，这对一直直接操纵设备的工人来说，样样头大。

魏红旗回想起来当初去采购设备时，对方询问是黑白还是彩色，说是智能控制。

如今才想起来，太智能，他们也不会呀。

“厂长，咱们现在怎么办？”

魏红旗看着安安静静摆放在面前的机器，最终沉下心。

“公开招标，只要能把机器给组装起来，正常运行的，就给奖励。”

“工厂里面要是没人会，去向外去招收，最好是以前在印刷厂干过，对这方面有了解的人。”

有工人冒头：“可咱们余市不是没有印刷厂，最近的在上海，不然就是天津的。”

“……”

魏红旗一咬牙：“那如果给你们机会去学习，回来能不能保证把设备给装上？公费。”

这下子，想要去的人就多起来，都想拿到这个机会。

魏红旗筛选一波，将觉得有头脑有潜力的人送去上海跟天津，去掉路上花费的时间，给一周时间。

半路上，魏红旗也想去的。

只是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唐清明就找上来。

“我听说你又在余市开了个印刷厂。”唐清明越发精神。

“是，孩子上学才知道还有手抄本，以前没能力就不说，现在有了，就想多干点。”魏红旗也不发憷。

“想法是好的，就没其他想跟我说？”

其他？

魏红旗一时之间有点迷惑，“书记，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跟我说。”

“我听说，你打算针对青少年性教育做科普。”

“这个啊，有点不太好意思，第一次递给教育局的内容，直接就被打回来了。”

“那之前，有了解过咱们国内这方面的事情吗？”唐清明主动询问。

“没，书记你也知道我从小上学不多，那段时间书出现就是被查，后来忙起来……”

“你来。”

魏红旗这才瞧见，唐清明书桌上放着好几份文件，边上还有一些书本。

他边整理边说：“这些都是以前的一些资料，在你提出青少年性教育这个话题前，早在23年《教育杂志》就开设过性教育专号，当时有专家论述过学校行教育的意义，内容选择，科目安排，途径和方法等文章。1”

“这么早！”魏红旗被惊到，这方面的知识，她还真的不知道。

“那之后，29年教育部颁发《学校卫生实施方式》训令（728号），明确性教育作为一门课程，教学内容在学校实施，这是国内近代最早颁布有关于性教育的规定。2”

唐清明边说边将文件或书籍拿出来，魏红旗听得认认真真。

“早在三十年前，性教育还没那么封闭，一些公开的性教育知识在图书馆和新华书店都能看到，但是环境特殊，导致这方面并没有太被重视起来。”

“后来国家也先后努力过，63年甚至举行过会谈，就是针对如果教导青少年用正确的方式保护自己的健康，促进正常发育。3”

这在当时还引起很大的动静。

“后来陆陆续续，国家对着方面一直没忽略，78年至今，教育部跟卫生部也曾多次尝试，去年，上海教育局在98所中扩大校试点，北京同样。4”

魏红旗有被震撼到，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国家已经先一步在考虑。

“那为什么教育局还要打回……”她不明白，明明国家也在努力。

唐清明轻笑：“前前后后你算算，几十年的时间才视线高校试点，内容还是几经更改最适合青少年的。”

魏红旗固执认为：“我觉得应该从孩子抓起，单单卫生方面，小学就应该有所了解。”

“路总要一步一步走。”唐清明把资料递过去：“这些是准备让你带回去的。”

“我？”

“是，仔细了解了解，我记得丁院长说过，你爷爷奶奶都曾是地方名医，对卫生健康这方面，肯定会更了解。”

“？”

卫生健康？

明明她要做的……

魏红旗的脑子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迷茫的看着唐清明，慢慢好像明白了什么。

“如果有需要，我也会去咨询一下丁院长。”

她视线从一堆资料转移到唐清明身上。

“书记，谢谢你。”

带着书想要离开时，魏红旗脑子里闪过一个疑问。

“书记，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做这个？”

还把资料全部都收拾好，这里面有一些都是专门找出来的老资料。

“厂址是政府拍卖的呀。”

“可印刷厂跟其他也没多大关系……”魏红旗没忍住内心疑惑。

“这对现在来说，很重要吗？”

不重要。

魏红旗摇头，再看向唐清明的双目，决定到此为止。

“总之我们目标是一样的，我会再努力。”

让青少年都能明白。

……

魏红旗带着资料，在余西只要的图书馆里面，认认真真了解起来。

除去目前已有的，她还在图书馆里面找到其他往年的资料，对待性教育，从来没轻视过。

魏红旗开始扎进书里。

她最爱书的那段时间，是没出嫁的时候。

做完活，搬个小板凳坐在知青点里，听顾芝芝讲故事。

顾芝芝很有热情，总是能把枯燥的文字说的津津有味，让她总是幻想外面的世界。

那时候最想去哪里来着？

北京，想去□□看看国旗，路过人民大会堂感受一下气氛。

还要去爬长城，顾芝芝说过，不到长城非好汉。

如今，魏红旗安下心来，外面的城市好像没有她所想的那么好。

不记得之前是谁说的，外出不过是从自己待腻的地方，换到别人待腻的地方去。

现在有了电视机，她想见的，都已经在电视上看过。

魏红旗安心把资料重新整理好，遇见不太明白的就记下来。

爷爷、奶奶、丁院长，甚至是顾芝芝跟方远峰都被她咨询过。

在拿出历史后，方远峰才想起来，过去是有过这么一出，但是依旧不看好。

顾芝芝在坐月子，魏红旗把任务揽下来。

这期间，去学习的人也全部回来。

到底是有能干的人，竟然还直接从人家工厂里面带回来个制导技术员。

魏红旗抽出时间盯着把设备给安装好，压印、着墨、上色，一步步结束，等到试印出来的纸张上字迹清晰，忙活这么久的大家总算是露出笑容来。

为了鼓励士气，魏红旗没有等月底放工资，直接就当场把招标中最出色的那个人奖金给发下去。

初次之外，还有那个带回技术人员的人也一样。

魏红旗想告诉他们，只要好好工作，工资奖金绩效都不会缺。

印刷厂稳定下来，业务员就比技术员熟练得多的，开始纷纷外出去找需求。

魏红旗也总算是空下来，算算时间，没两天顾芝芝就要出月子，她打算去看看。

站在院门外，听着里面安安静静的，这跟魏红旗之前来过几次的氛围不太一样。

她敲响门，很快就有人来开门。

“是你呀，快进来。”是做家务的那个婶子。

“我还以为家里没人。”着实有点太安静。

“小孩子睡着了，大人也在躺着呢。”

“卧室里吗？”

“对。”

魏红旗站在房门口敲了敲门，听到顾芝芝的声音，整个人开门的动作都顿住。

这……

她推开门，就瞧见不到一个月没见的人，此刻憔悴到不行。

眼睛下面一片青，精神疲倦的模样像是熬了几个大夜不眠不休。

“你这是没休息好？”

“是你呀，坐，小点声。”顾芝芝言语没有任何起伏。

魏红旗侧目就瞧见顾芝芝身边躺着个婴儿，小手一抖一抖，像是睡着，看着又睡不安稳。

“我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如今做个月子邋里邋遢的，你离我远一点吧，小心熏到你。”

如今天已经渐冷，即便如此，一个月不洗漱，顾芝芝都嫉妒嫌弃自己。

魏红旗猜测：“你是想洗澡吗？”

“不行的，为了孩子，不能洗。”

“其实没那么绝对，只要做好保暖就行，你也快出月子了。”

“为了孩子，我再忍忍。”

不对劲。

顾芝芝句句不离孩子，可那眼神，打从她进屋开始，就没看过孩子一眼。

魏红旗站起身：“孩子出声之后我就没见过他，能抱抱吗？”

“还在睡觉……”

“看样子睡的也不安稳，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买过婴儿床？”

“他不睡，说是非要挨着我才能睡好。”

“谁说的？”魏红旗觉得奇怪。

她已经绕到床边，把孩子慢慢抱起来，就像是顾芝芝说的那样，一碰就哭。

魏红旗把孩子抱起来，就瞧见顾芝芝下意识捂住耳朵。

这边孩子才刚出声，那边房门就被打开。

“芝芝，我怎么听孩子又哭了。”

魏红旗抱着孩子，皱眉看向门口：“谁让你进来的，敲门了吗？”

“这不是听到孩子哭了……”

“孩子的母亲跟我都在，就算是哭，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然让孩子妈先哄哄孩子，小孩子哭多对嗓子不好。”

魏红旗站在，目光一直盯着这婶子，看她伸过来的手。

“出去。”

婶子站在那有点尴尬。

“我们还有话要说，请出去。”

“那有事叫我。”婶子看了两眼孩子，心疼他哭的可怜。

“下次记得进来敲门。”魏红旗又追一句。

房门被关上，顾芝芝半躺在床上，手还在捂耳朵。

魏红旗抱着孩子的双手稍微紧了紧，轻轻拍在后背上，哭嚎了几声后，慢慢就挺下来，嘤嘤嘤地又睡着。

她没再继续晃，正常询问：“小孩子的布包呢？”

“那。”魏红旗顺着看过去，在床头搭着，她一把扯下来。

“帮个忙。”

顾芝芝躺在那一会，慢慢起身，小声问：“干什么？”

“芝芝，不能这么惯着孩子，全家人都随着他来小声说话，正常来说，只要你不在他耳朵边上吼叫，正常说话在熟睡时不会有任何问题。”

“你不知道。”

魏红旗确实不懂，她不懂顾芝芝怎么变这样的。

弯腰把孩子给放在布兜上，后脑贴着一角放下，将身上那半截布兜给拿下来。

她边干边说：“这是奶奶之前教我的，如果孩子睡不安稳，就把手脚都给裹进去，你要是包不好，就找一条你的裤子，给套上，保证布兜不掉就好。”

“勒着不难受吗？”

“不要那么紧呀，这样他会有安全感。”

魏红旗把包好的布兜塞进裤子里，腰带卡在孩子腰上，松紧带正好护住布兜，保证不会松开。两个裤脚随便一系，她才把孩子抱起来，瞧见婴儿床就好好在边上，小心把孩子给放下来。

看着窗户正对着婴儿床，伸手把窗帘拉开，只单独将刚刚拆下的布兜挂在婴儿床边，遮住照在孩子脸上的那道杨光。

窗户打开，房间整个瞬间亮堂起来，不管有多少阴霾都能驱散。

顾芝芝动了，看着外面的阳光，抓住落有阳光的被子，呜呜呜的哭起来。

魏红旗没安慰，她安顿好孩子，走到床边坐下。

床头柜上有放着的纸巾，她就帮忙抵着。

顾芝芝哭着哭着，擦掉眼泪的纸张没丢，顺便又擦了擦脸，看得魏红旗一脸懵。

“脸不让洗，牙不让刷，问就是为我好。”

“天天除了喂奶就是喂奶，我又不是奶牛。”

“孩子哭我能怎么办，我又不是生有好多个，那我也不想他哭啊。”

“红旗，我后悔了。”顾芝芝抽噎出声：“我就感觉这个孩子生下来，我未来的人生都要没颜色了。”

这会顾芝芝也顾不得身上味道到底会不会熏走魏红旗，趴在她肩膀上就哭个不停。

“方远峰呢，他不帮你照顾孩子吗？”

“一开始是照顾的，等恢复上班后，他父母，我父母，全部都让我懂事点，不要打扰他休息，要上班挣钱养家，感情孩子就是我一个人的是不是。”

魏红旗看着她：“你妥协了？”

顾芝芝又是一阵眼泪，魏红旗掐着点开始安慰。

“到底还是月子尾巴，哭哭就好，苦多以后眼睛可是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