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年,青石胡同成为安县标志性街道，改叫青石街。

其他地方陆陆续续也兴起不少集市，但是大家伙最爱逛的,还是青石街。

东西多,来一次想要什么都能买到。

公社瞧见集市的发展潜力,环境稳定一些后,也开始大肆鼓励。

各个生产队丰收的药材,国药厂收购一定的量后，剩下的大家伙就自己销售周边的卫生院,医疗站，还有许许多多应时而生的药店。

连带集市上面的瓜果蔬菜都受到压缩，各样品种的药材也补充到集市来。

如今站在青石街一眼望过去,大半都在售卖药材。

魏红旗难得休息，如今后期的课程也紧张起来,她借着秋收才闲几天。

再回到青石街，就瞧见街道上的人流越来越多。

回想最近自家的销售情况，开始担忧。

“江铮，如今卖药材的越来越多，我们的优势就快要没了。”

如今稳住药材摊的,还是之前的药膏，药材的选择多起来，人员壮大也不可避免被别人分走一部分。

江铮最近也在想：“恩,咱们市的国药厂已经来过,不少人见集市起来，都选择把家庭多产的药材留下自己销售。”

这才造就眼前的局面，连带五里都剩不少。

“所以，我打算出去一趟。”

“去哪？”魏红旗看过来。

“去外面走走看看,咱们安县的药材产量上去，其他地方不一定都知道，看看能不能想象其他办法。”

……

江铮说干就干，各个生产队跑一遍后，立马决定去其他省城市内看看。

带着生产队的老五，简单收拾下就离开。

站在火车站那，魏红旗把包裹递过去。

“这是带给红星的，你去到看看她过的怎么样，每次写信都只说好，我怕她瞒着。”

“行。”

“这个小布包里，是我专门兑换的全国粮票，我兑的多，你出去可别不舍得吃。”

江铮接过来：“媳妇，我这次出去不知道要几天，集市上要是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去找高桥，我跟他打过招呼。”

“如今集市好好的，有人看着呢。”

年初结束想来占便宜的那些人，直接被几个大汉给带走。

那次背后生产队直接闹来要人，连带之前的一起，着实被江铮狠狠教训一顿。

当时震慑的几个壮汉，如今直接被雇来寻街，再没人赶来找麻烦。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出什么事情，你自己我不放心。”

“街上那么多五里的人呢，再说，其他生产队不是打算把老集市给开起来，估计没心思再来。”

“最好是这样。”

站内传来声音，魏红旗叮嘱道：“差不多，你该进站去。”

“那我走了。”

江铮背着包裹，拎着东西跟老五走进车站。

魏红旗站在那看着，心里有些惆怅。

结婚好几年，这还是第一次正经分离。

……

江铮第一个目的地，就是阳市。

魏红星被宋可可引荐，进入当地的军艺学校。

顺着地点找到时，江铮再见魏红星比之前瘦不少，人看着更精神一些。

“这是你姐让带的东西。”

“姐夫，你等我把东西放下，再带你去逛逛。”

“不麻烦，我来是有正事。”

“很着急？”

“如今咱们县城药材采收结束，国药厂要不完，要新找卖家。”

“药材吗？我有认识一个人父母是医院院长，不然我去问问。”

江铮眼前一亮：“那我在这等着。”

或许是学校的特殊性，人家不让外人进。

魏红星抱着东西跑进去，江铮在外面等着，老五在边上四处打量。

“哥，这城里面跟咱们县城就是不一样，哪哪看着都好看。”

“你们……”

江铮身后传来声音，转身就看到宋可可，她还记得江铮。

“你是魏红星的姐夫。”

“对。”

“你来找红星吗？”

“见过了，她一会就回来。”

宋可可见到他们也激动，她记得魏红星说过，当初救他们的，是魏红旗夫妻。

“在外面等要等很久，我直接带你们进去。”

江铮还没拦，宋可可就趴在门卫那说几句话，随后冲江铮招手。

“过来登记一下就好。”

江铮写下自己的名字，顺便帮老五也写上，俩人就轻而易举走进学校来。

宋可可带着大道抄小道，林荫还没完全走过，前方假山前就瞧见魏红星。

几个人正想招呼，就听到对方嚣张的声音。

“魏红星，我爸是市医院院长，负责是全医院的病人生病，不是随随便便什么药要的。”

“你们那小地方种植出来的药材谁有质检吗？效果如何？万一出事你们能负责吗？”

“以后你安安心心练习你的表演，既然是走后门进来的，就应该把心思放在正经地方。”

……

林荫处，宋可可气氛地要冲出去，江铮伸出胳膊拦住她，压低声音。

“同志，我们还是回门口等着，就当从来没进来过。”

魏红星自尊心强，不会想让别人知道这一幕。

“为什么？”宋可可很郁闷。

“麻烦你，我们就先回去，刚刚谢谢你。”江铮没解释，他不认为宋可可能共情。

江铮带着老五重新回到大门口。

老五这一来一回心里也憋屈。

“哥，嫂子她妹好像过的不好。”听那说话的语气，明显看不起嫂子妹妹。

“一会见到人不准提这事。”

“真就当没看见？”

“不然你上去把人给打一顿。”

“……那肯定不行。”老五心里面门清。

“那不得了。”江铮余光瞧见魏红星小跑而来，立马踢老五一脚：“把嘴巴闭严实。”

魏红星跑得脸颊微红，停下脚步看向江铮的眼神带着愧疚。

“姐夫，人家说医院大部分都是西药，不缺中药，给我介绍几个中药店铺，不然我带你去看看。”

江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直接告诉我地方，我们俩带你跑也不方便，你就安心训练。”

“那等等，我去门卫借个纸笔，把地址写下来。”

魏红星速度很快，把东西写完后，交过来。

“地址可能都有点偏僻，但都是老医馆。”

价钱便宜，效果还好，学校里面贫穷的人都是去那看病。

江铮瞅两眼，纸条上自己清楚，就认真点头。

“行，回去吧。”

“那我走了。”

“红星。”江铮把人叫住。

“啊？”

“没什么，就家里面婶婶跟你姐怪想你的，过年能回家吗？”

“应该能，有时间我就回家去。”

江铮挥手告别魏红星，捏着纸条的手多用几分力气，直接揣进口袋。

“老五，走，先去周边看看。”

……

江铮身上带有一些药材样品，去过的药店，了解过后在确定不需要批条就能拿到药材，立马同意合作。

他将青石街的地址留下来，以后有需要完全能去。

陆陆续续几家都成功后，江铮心口的郁气才算吐出来。

等隔天一大早就做好准备去到大点的卫生所和医院，就没这么好的结果。

话没说两句，人就直接被赶出来，说不需要。

阳市一连待有好几天，该跑的都跑过，江铮不甘心就几家小药店，看着手中介绍信还有时间，又跑了两个城市。

业务越来越熟练，劝说也更有技巧。

奈何国药大厂这些也不愿意合作，至此，江铮看清现实，彻底改变方向，只针对药铺和中医馆。

跑有多个地方后，江铮也慢慢摸准该给货的价格。

不需要批条的，价格对比国药厂给的，能至少高三成不止，这还是最基础的药物。

即便如此，很多药店还是会缺不少药材，有价无市。

江铮这才真真切切明白到，当初大哥去水泥厂时，那厂长所说的话。

但凡是批条拿到的货，价钱都会压到最低，基本没得赚。

如果拿货外售，批条货自然最赚钱。

可身为供货方，批条货就让他们利润近乎没有。

……

青石街的生意，在江铮走过没几天，就迎来不少外地人。

货比三家开始询问药材，像是岸边快干涸的鱼儿被放进清泉，挑挑拣拣最终带一大包离开。

青石街在没有节日的情况下，小小迎来一波高峰。

魏红旗原以为这一波结束就会停下来，却没想到，这之后隔断日子，更多外来人出现。

她再见到江铮，却是个把月后，天都已经冷下来，穿着单褂子离开的江铮，再回来已经套上厚外套。

魏红旗刚刚从学校出来，瞧见江铮立马欣喜的跑到跟前，眉开眼笑地到处打量。

“你怎么时候回来的。”

大夏天在外面跑这一趟，人又黑一圈，还更瘦。

“今天晌午到的，没赶上你回家吃饭。”

江铮见到媳妇也开心，不管是不是在外面，拉住手就走。

“边上都是人，你注意点影响，现在生活作风可抓的紧。”

“我拉自己媳妇手，又没占女同志便宜。”江铮没撒手。

魏红旗咬咬牙，心里也念着他，眼神悄悄打量周边的情况，见没人朝这边看过来，才松下一口气，赶紧跟着他回六户。

集市发展到现在，已经摸索出一定的规律。

如今是一大早开集，然后忙到中午，大家伙收拾收拾就能回家，下午准备准备隔天需要的东西，忙忙碌碌的一天就过去。

如今多了外地人来，下午也就多件事情。

帮忙把别人要的药材打包用架车拉到招待所，当面交钱给货。

以至于青石街上午人多，下午车多。

江铮再回来，看着街道上门口摆着的架车，还有点迷惑。

“最近是有什么事？”

“没，是卖出去的药材需要发货，你不知道，最近咱们这来不少外地人要药材，忙起来，咱们药材摊上都要多两个人帮忙。”

有药铺的人来看，瞧见药膏也多几分好奇，第一次带回去后，再来的人都会来进货。

药膏在这买，想看的药材这里也都有，价格不差，就会把药材一起拿。

江铮听完媳妇科普，眼睛已经笑没了。

“那挺好，说明我出去这一趟没白跑。”

魏红旗推开门，闪出一条路：“我也猜到是你。”

“我也是出去才发现，外面好多地方药材都缺的厉害，这次虽然找的都是小药店，但是价格比国药厂开的高。”

细算下来，比国药厂那还要更赚钱。

如今这还是一年生的药材为主，价格都是最便宜的，要是多年生的那些药材长出来……

江铮忽然发现，之前还担心库存过多的药材，没准不会有积压。

魏红旗反手关上门，推着絮叨的江铮进屋。

“都回来家，就先好好歇歇，药材的事情，等休息好再说，看你瘦的，肯定没吃好，也没休息好。”

“外面饭菜不顶饿。”光是看着花里胡哨，还贵。

“你想吃什么，晚上我做。”

江铮仔细想了想：“馒头，想吃馒头。”

“啊？”

“我出去才知道其他地方都只吃米饭，怪不得劲。”

大米吃起来一点没馒头软乎。

“那晚上就蒸馍。”

……

魏红旗跑了躺一户，树根已经回去，猪肉摊上已经没剩什么好肉，都是干瘦干瘦的。

为此她去趟高桥那，专门带来二斤五花肉，跟家里前两天卤着卖的鸡蛋一锅咕嘟咕嘟炖起来。

大锅里专门白面揉得馒头，一个个白白胖胖入笼，江铮帮忙，两个锅底一起烧火。

锅不够，魏红旗又专门烧起炉子，把搁在集市上卖的那不下蛋老母鸡杀一只，小火煨得油黄金亮，最后再拍跟黄瓜凉拌来解腻。

当晚直接在六户住下，没回五里大队。

“你慢点吃。”

“出去这么久，就想着一口馍。”江铮一口下去，巴掌大的馒头就去三分之一。

“喜欢吃明天再做，咱们现在能吃起白面。”

魏红旗坐在边上，倒是没怎么动筷子，光看他吃。

江铮一连吃掉两个，才缓过来最开始念的那个劲，吃饭速度才逐渐慢下来，把这段时间出去遇见的情况，挑一些简单地说。

“我觉得，咱们就这样发展散户就挺好，价高，量还不用控制。”

“你是打算停掉国药厂的合作？”

“不，国药厂算是个招牌，如今各个生产队均匀一下，咱们也出不了多少。”

江铮揪一块馒头塞进嘴巴里：“我想的是，外面的来人越来越多，看今天这情况，要不要让五里空闲的劳动力来组建个送货小队。”

“专门送货？”魏红旗想想：“倒也行，如今集市里看摊人赚的多，大队里也有人眼红，我听树根说，之前为这个还闹过矛盾。”

“我怎么不知道？”江铮眉头微皱：“我离开这段时间闹的？”

“不是，你在的时候就有。”这也是魏红旗诧异的一点，不过如今已经解惑。

“后来我打听过，说是那些人不敢闹到你面前来，只敢闹到老好人支书面前。”

拖原本五里那些人的福，五里如今对江铮的敬畏跟感激混在一起，只增不减。

“那最后怎么解决的？”

“看摊挣钱的不退让，想要顶替的人实在没办法，能怎么办，心里难受只能忍着。”

魏红旗抿口鸡汤，咸鲜的味道刺激着味蕾，缓缓神继续。

“如今成立送货小队也挺好，让闲着的其他人也都能再干起来。”

五里如今的人数，单单是生产队上的活，家庭联产各自关心自己那份，根本不需要盯。

这也就导致空闲的壮劳力越来越多，毕竟年纪大点的，还能在小作坊那忙。

“那就明天回大队问问他们。”

……

重新回到生产队，江铮直接找到队部，老杨正好在。

“支书，我想定个事。”

老杨抬起头，瞧见江铮也有点欢喜：“什么？”

“我想组织咱们生产队的壮劳力，去集市上送货。”

江铮瞧见老钱在里间，冲他吆喝一句：“去把队部其他人也叫过来，商量商量这事，看你们怎么想。”

几分钟后，队部大桌子边上坐满人。

人一到齐，魏红旗就听见江铮提她。

“说事之前，先让魏同志跟咱们说说最近青石街上的情况。”

魏红旗不是第一次参加队部的会议，明白江铮目的，直奔主题。

“最近青石街来有不少外地人，为的都是买咱们药材，这些人要量都不少，上午集市要忙卖东西，只能等到下午包起来，之后费时间送到招待所，这么一耽误，买药材的人就赶不上下午离开的火车，只能再住一天。”

会议上有人酸：“这不是集市的事情？也不属于咱们生产队呀。”

说话的人就是晚一步，没能去成集市。

江铮扫一眼，对方立马缩起脑袋。

魏红旗顺着这话点头：“确实，这段时间在集市上看摊的人都赚不少，可支书跟队长的意思，不是只单单让咱们大队一两个生活好起来，所以想问问你们的意思，愿不愿意农闲时候去县城送货。”

“送……送货？”

“大家也知道，我在集市上也有开药材摊，你们要做的，就是外地人买药材，当场包装好后，送到招待所，因为光靠看摊人来做，忙不过来，就打算把这两部分分开，出钱雇你们。”

有人担心。

“那嫂子你不就成了那资本主义的当权派？”

“这都什么时候，资本主义早就不是单纯靠这个定义，再说，出钱人也不是看摊人，是那些买货人，一个人管着很多人叫当权派，可一对一呢，就是单纯交易，到时候赚的车马费，四六分，我们四，送货人六。”

场面叽叽喳喳开始讨论起来。

江铮轻轻敲响桌子：“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出来，不说谁知道你们心里想什么。”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出来一个人。

“队长，我们其实都清楚，集市那药材摊不大，咱们大队闲着的劳动力可不少，这一个摊，才能要几个人，撑死三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