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8

“兔子”当然不叫“兔子”,祂原本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一个只属于祂主人的名字。

但祂的主人甚至没有听祂做自我介绍的兴趣，他在本能的拒绝祂的一切。

譬如,祂可能对人类造成的影响。

祂的主人曾经冷嘲地说，他早已习惯了不要多管闲事。

祂了解主人的一切，所以他指的是什么——

第二次车臣战争中的格罗兹尼巷战里,在塞拉利昂拯救落难战友的路上,在伊拉克的萨马拉螺旋塔、巴士拉……

但祂知道,祂的主人是个矛盾体。而这种矛盾感与生俱来,正如同他的身世。

祂的主人曾经冷漠的对他的学员们说：“软蛋们,想从男孩变成男人靠的可不是你们懦弱的像鼻涕虫一样的老二！”

也曾在千钧一发之际拯救擅自行动的学员后说：“你TMD要死也别死的这么愚蠢！虽然TMD能让你像个男人！”

显然祂的主人会为自己是个男人而骄傲,但此刻却有一个男人称呼他为“我的男孩”。

这是米兰城的夺冠之夜，也是庆祝狂欢之夜——尽管真正的官方庆祝还未到来,但是这个城市里已经有一半的球迷已经控制不住狂欢的欲望！

他们纷纷走上街头,和身穿同样蓝黑色的球衣，有同样信仰的伙伴们一起欢庆。

夜空下，烟花不断燃放,甚至还有照明弹在空中拖曳着长尾巴宛如流星般划过天空。

这是属于胜利者的米兰之夜。

这是四季酒店足以遥望米兰大教堂的塔尖的露台。

称呼祂的主人为“我的男孩”的男人此刻冷眼注视着结伴欢庆的球迷，在身边同伴充满震惊的目光中,用更不容置喙的语气说：“我已经做出了决定,我知道你想脱离安全局（MI5）,等SRR和SASR组建完毕,你可以留在特种作战局（USKF）。”

“我当然会留下！更应该留下的人是你！”

“你TMD留下，总指挥就是属于你！只需要5年？6年？可你现在要做什么！你难道要放弃这个能让你沐浴在阳光下，未来一片光明的身份？想清楚，你马上就要成为一名准将！你才42岁！那时候你还不到50岁！你这是要放弃你这些年所有的努力吗？”

拜伦简直要气疯了，他简直无法相信现在发生的一切,他甚至不知道眼前的男人脑子里面是不是都变成了屎！

他知道今晚休斯会受点刺激，这很正常，他能理解——他能理解个屁！

他只知道他了解这个男人！他知道无论是MI5（安全局）还是MI6（情报局）他都不喜欢！

他为什么要更改原本的人生计划？只是因为看到儿子亲了自己的教练，就要放弃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机会，要去当一个并不能得到任何尊重的军情头子？

他了解的休斯不可能这么莽撞、草率！

他不能让他毁了他的人生！

他看到了休斯的眼睛，但他不会去看它！他不会被它蛊惑，所以他难掩愤怒的扯下了自己精致的领结，攥在手心，这能让他冷静。

他质问休斯：“准将、少将——就算你离开了特种作战局，你也可以回到海军去，就算它日渐衰落！这是你最好的选择！这也是你最好的机会，这是利明顿夫人[1]帮你争取来的机会！”

“我很感谢她。”休斯说，他的声音略略沙哑，他面前的拜伦也一样，这是因为他们在那90分钟和身边的所有人一起喊到近乎喉咙嘶哑。

休斯的目光很平静，他试图让过于情绪化的拜伦冷静下来。

他知道他做出了怎样的决定——

他再次放弃了自己的未来、他放弃了他原本要重返“正轨”的轨道、他放弃了自己在投身于皇家海军的梦想，他甚至放弃了在父亲去世前许下的承诺。

能成为全新的特种作战局总指挥的人是谁？

是他。

是阿尔伯特·安东尼·休斯吗？

是他男孩的父亲吗？

答案就在眼前。

他能够接受等待，5年、6年，他有足够的耐心，就像他在忍耐中度过的每一天。

可今天看到的一切让他意识到，他为他的男孩被托沙克，被老罗布森喜爱、照顾而高兴。但他无法接受当拉法意识到他的存在之后，他无法出现、参与到他的生命中！

他终于意识到他想要的并不只是一个重新现在阳光下的身份，而是找回自我——做回休斯，成为他儿子的父亲。

如果连这个身份都没有，他的儿子又要如何面对他，称呼他？

他……是谁呢？

米兰大教堂附近的广场已经成为了整个米兰狂欢夜的重点，四面八方的球迷不断涌来，转瞬即逝的烟花带来了光明，却从未驱散夜晚的黑暗。

在时明时暗的夜空下，休斯看着抿紧唇瓣，憋红了眼眶的拜伦。

“我们都渴望沐浴在阳光下，但拉法，不应该成为我要付出的代价——再次。”

拜伦深吸了一口气，眼泪却终于流下。

他丢下了那个攥紧在手心里的领结，双手捂住脸，过了几秒，他才尽量平静的说：“军方不会允许阿尔伯特·安东尼·休斯复活，但MI6可以吗？指望外交大臣和那些愚蠢的内阁吗？”

“巴尔干不太平，不是吗？”休斯弯身捡起了那个至关重要的领结，微抬下巴示意。

拜伦放开手，享受着这一刻。

但这还不够，他还要抱怨，要吐槽，要抨击！

别想他闭嘴！

“已经有一个年轻的史蒂芬·兰德[2]了！他太年轻了，当时才47岁，你就更扯淡了！”

休斯灵巧的将领结为他重新戴上。

当松开手，确认它的完美后，休斯淡然道：“当我的竞争对手是理查德·迪尔洛夫的时候，我没有理由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