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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熙熙攘攘逐利来,魑魅魍魉各心思(中)(1 / 2)

作品:《叶落惊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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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午的风雪、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变弱变小,相反,这阴阴沉沉的天,许是被乌云压得快贴近宫宇,以致于风雪在缩小变矮的天地里、显得越发凛冽,一阵重过一阵,直刮得天地失色风雪迷眼。

陈福缩着脖子,几脚并一脚连忙从外面的天寒地冻、快步走了进来,本想着殿内有暖炉、可以好生暖和暖和,却没曾想仍是冷得要命。

殿内四面大开的门窗,如汹涌的钱塘潮水,不断从外灌入的风雪凛寒,直刮得满殿凉寒与外无差。

而殿中,仅着一身单薄常服的青川独坐在御案前,自顾自批阅着奏折,任北风袭身飞雪掠眼也毫无反应,好似满殿刺骨寒凉与他毫无相干一般。

瞧见如此情景,陈福连忙迈着冻得发僵的双脚小跑进殿,手中的拂尘对着留在殿内伺候的陈禄,上前就一记甩打,低声责骂道:

“你这小兔崽子,怎么伺候陛下的?门窗被吹开了也不知道关上,你想冻着陛下吗?”

义父下手有分寸,所以拂尘打落在身并不疼,陈禄知道义父是有心维护他,估计以为他又犯了什么错,怕陛下责罚他,所以先发制人故意做给陛下看的,可这次真的与他无半点关系,他本想开口解释,却被陛下抢了先。

“殿内太闷,是朕让陈禄把门窗打开,好透透气。”青川懒得瞧这对父子俩做戏,直接出声道,手中的朱笔却一直未停,仍在一页页奏折上指点江山,边随口问着陈福,“说吧,什么事?”

小伎俩被青川一眼识破,陈福有些尴尬,只好腆着笑回道:“陛下,殿外礼部郎中沈连青特来请见,说有要事要与陛下您商议。”

“沈连青?”青川一听,好笑回道,“他一个礼部闲散官员,会有什么要事与朕商议?”

若不是想着阿笙以后监国留着有用,他早就把沈连青这个可有可无的庸臣懒吏给罢免了,哪还会将他留到现在。

陈福听出来青川话里的轻蔑,立刻会意,“老奴这就出去打发他离开。”

“没这个必要。”朱笔落山峰,青川边收起御案上批好的奏折,边吩咐道:“让他进来吧!朕倒想听听他究竟有何要紧事与朕商议,刚巧批阅了这么久的奏折朕也累了,权当是休息。”

沈连青这人,陈福略有耳闻,才能平庸、品德更是恶劣,陛下一向不喜此等卑劣宵小之辈,今日又怎会性子大转想见沈连青呢?

陈福着实琢磨不透青川的心思,但又不敢耽搁圣令,连忙支使陈禄出去、领沈连青进来。

轩窗大开,外间风雪不停,天色阴沉若暮,而静置在殿宇角落的更漏时辰、也才不过刚过午时,离夜还早得很。

而御案上,今日的政务已处理得差不多,长宁宫他又暂时回不得,除了空坐成德殿里、苦等暗夜落下,他无处可去,又无事可消磨,见见这沈连青也没什么,权当是用来打发时间了,否则你让他怎么熬过这漫长如雪色、白茫无际的下午时间至夜。

对沈连青这个人,青川除了知道他儿子是阿笙的伴读外,对他仅有的印象就是在上朝时他那畏畏缩缩、胆小如鼠的样子。

明明七尺多高的男儿却回回都低着头、弯着脖,躲藏在群臣之中,好似生怕被人找见一样,让他不禁想起、前年犀麟国进贡的一种名唤“鸵鸟”的禽类,真是人如其鸟胆小一模一样。

青川倚坐在上,眼神玩味看着殿中蜷缩成一团、跪拜着的沈连青,真是跟平日里上朝时的畏缩样子没什么两样,他真不知这样的人会有什么要紧事与他商议。

“朕听说,你有要事与朕商议。不是是何要紧事?”青川饶有兴致问着。

听到青川威严熟悉的肃冷声,沈连青仿若有种突然在太极殿上朝的错觉,刚抬起的头又本能低了下来,强力压制着胸中四处乱窜的恐惧紧张,努力吞咽下卡在喉咙中的口水,才勉强回道:

“是……是这样的。微臣见大雪将近,想着再过不久,便是皇后娘娘的寿辰,微臣今日来就是想请奏陛下,今年皇后娘娘的寿宴该如何操办。”

终于把一路酝酿再三打磨好的话、完整无错说了出来,沈连青如释重负。

他深知帝后不合之事乃是天家辛秘、严禁窥探,虽他从封子昂口中偶然得知,但说时却绝不能透露出有半点知晓之意,否则一旦被陛下察觉知晓,自己定吃不了兜着走。

好在一月之后,刚巧便是皇后娘娘寿辰,以为皇后娘娘庆生之由、暗中助陛下与皇后娘娘和好,自己得到嘉奖晋升,一切神不知鬼不觉,甚是完美,沈连青想想,都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聪明称赞。

而站在一旁的陈禄却不这样想,相反,在听见沈连青说这番话时,心里讥骂不已。

这个人真是不来则已,一来惊人。这陛下本就因皇后娘娘而心烦生忧,他偏偏一来就往陛下烦心处上踩,这不是找死是干什么?

陈禄眼带讥讽、看了看那跪在殿中的短命鬼,见他低头不起间、竟脸上还暗生着窃喜,真不知他窃喜个什么,难不成嫌自己命太长了不好?

思绪间,陈禄忍不住心下好奇,想偷偷打量下陛下究竟是何神情,可目光还未到达,就被站在陛下旁边的义父给利眼一瞪、立即拦截了,吓得他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偷瞄乱看。

“听爱卿这意思,可是有了何良策为皇后庆贺生辰?”

青川低眉浅笑间说话甚是平和,站在其身后的陈福却听得心惊发凉。他跟在陛下身边这么多年,怎会不知每当陛下心绪越怒时,言表越是表现得平和如常?

他不由抬眼瞧了瞧正兴致勃勃、回着话的沈连青,心里甚是庆幸、自己方才及时阻止了陈禄的自寻死路,否则他的下场与今日的沈连青好不到哪去。

“也不算什么好主意,担不上陛下‘良策’美誉称赞。”沈连青连忙回道,甚是谦虚,

“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臣今年春时便曾与您进谏过请办千岁宴一事,以彰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之懿德,只不过当时因谏议风波太盛而不得办。

臣是这样想的,如今风波早过,而今年又是皇后娘娘三十整寿,不如今冬重办千岁宴,为皇后娘娘庆贺寿辰,大赦天下,不知陛下您意下如何?”

姐姐的生辰他比谁都记得清清楚楚,他也曾想过趁此机会与姐姐和好,可……一想到昨夜姐姐仍对他不曾有丝毫缓和的冷淡态度,他又比谁都明白,他与姐姐之间的隔阂、岂是一场简简单单的宫宴可修复的。

想到这里,青川心里说不出的气馁与挫败,简单回道:“你这主意听着不错,只不过皇后一向不喜奢华,恐怕要平白浪费爱卿你这番美意了。”

沈连青立即回道:“皇后娘娘体恤爱民,崇尚俭朴,不愿办寿宴劳民伤财,其品德之高尚实乃令微臣钦佩,只是微臣认为,就算对外这千岁宴不办,但私底下,皇后娘娘这寿辰该过的还是得过。

皇后娘娘既不喜奢华热闹,陛下不如下令修建一座花圃、送与皇后娘娘作生辰贺礼,既不需多大花费,又能讨皇后娘娘欢心,还能一修夫妻之情,一石三鸟,何乐而不为?”

先前提办千岁宴就被否决过,所以来之前,他就预料过可能会有类似结果,心中早做了其他方案以备不时之需,如今一看,自己的未雨绸缪、着实睿智。

许是寒风吹眼,青川那双如夜深邃的墨眸忽凝结了一下、又瞬间冰消雪融,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