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 塞北不知长安色,折枝一笑别天涯(中)(1 / 2)
作品:《叶落惊寒》明年三月,陆知就会带着流画、还有明珠这些孩子,去北境的靖边城。
虽然现在离分别的时候还早得很,可叶寒每每只要一想到三四个月后,流画明珠她们就会离开长安,分别千里,她这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不舍,所以趁着分别来临之前,她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出宫去陆府看她,毕竟这样见面的机会见一次、少一次。
可即便再怎么抓紧时间、再怎么珍惜日益渐少的见面时光,分别的这一天终还是如期而至,就像长安城的春,东风有约,百花不误,岁岁如此,永不相负。
十里长亭,柳色尽染娇绿,盎然于春光明媚中,无不尽显肆意轻狂,奈何却偏偏生了一折柳伤别离的命,一生看尽离人泪,永世难逃相思苦,如人万般都由不得自己。
因陆知此去镇守北境将多年难回,为表皇恩,青川特封陆知为镇北候,子孙五世袭爵,还亲自上城楼送别陆知,而江流画身为官眷,不需亲自面圣,只需在城外十里长亭等候便是,而皇后的鸾驾早已在此多时。
“你刚出月子还没几月,身子还未完全恢复,途中若有什么不适,一定要记得与陆知说,别自己一个人忍着,耽误一两天也没什么……”
“这是我特地在太医院选了的两位太医,他们两人都是妇科圣手,有他们一路与你们一路随行,你这身子应不会有什么大碍……”
“还有这两位嬷嬷,她们在宫里曾带过好几位皇子公主,照顾孩子最是有经验,你将她们也一并带上,有她们帮你照顾小侄子小侄女,你一路也轻松一些……”
“对了,这个我做的蜜饯果子。你一路北去路途遥远,天天坐在马车里势必烦闷难受,吃点果子解解闷,时间也过得快些。盒子底层是我做蜜饯果子的一些方子,里面的配方用料我都一一写明,以后你在北境想吃我做的蜜饯果子,你自己就照着这些方子做,应该与我做的味道差不多……”
叶寒一一叮嘱着,好似有说不完的话,江流画就这样安静听她说着,她知道此去一别后,两人想见一面就难了,她想多听一点都存在心里,以后想小叶时再拿出来听听。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自己在长安,也记得照顾好你自己,别伏案作画就忘了时间,记得多休息;夏日天热也别贪凉,要不然月事来了有你受的……”
江流画紧紧握着叶寒的手,甚是不放心她这个妹妹,于是对一旁的常嬷嬷拜托道,“我不在时,还烦请常嬷嬷,多替我劝劝皇后娘娘,照顾好她。”
常嬷嬷连忙低头回道:“陆夫人客气了,照顾好皇后娘娘本就是老奴的职责,陆夫人就是没说,老奴也定会将皇后娘娘照顾好。何况今又得了陆夫人的嘱托,老奴更是不会懈怠。”
叶寒握着江流画的手,甚是不舍,“我在长安什么都好,倒是你去了北境,那么个苦寒的地界,条件艰苦就罢了,还战事不断,你们到了那儿我真是不放心。你记得每月都要给我写信报平安,若缺什么也要给我说,我派人给你们送过来,若遇见了什么难事也要写信告诉我,别一个人扛着,知道吗?”
江流画听得心里发酸,眼睛也忍不住的冒着雾气,为怕叶寒看见也哭,只好强忍着将眼中的泪逼了回去。
一旁,明珠一直站在长亭外高处、眺望着城门处的方向,等着那个迟迟还未出现的人影,可等着等着,等到爹爹的身影缓缓向她们这里走来时,她也没等到想等的那个人,于是不由心生着急,跑近叶寒身边问道:“姨姨,阿笙哥哥怎么还没来,他是不是不会来送明珠了?”
叶寒也瞧见了陆知渐近的身影,知道他们即将启程,她看着身旁都快要急哭了的明珠,只好先好言安慰道:“阿笙怎会不来送你呢?他既然答应来送你,就一定会来。他答应你的事,什么时候没做到,是不是?”
阿笙说过,他早与贺老太师商定好今日上午能早结课,应能赶来送明珠,但叶寒看着渐高的日头,还有身影逐渐清晰的陆知,看向明珠的眼神也越发抱歉。
终于,直至陆知到达十里长亭,阿笙的身影也没出现在城门处,而流画她们也即将出发离去。
“阿笙哥哥是个大骗子,说好要来送明珠的,可到现在都没来,我再也不信他了!”明珠心里难受,抱着江流画的大腿大哭起来,无论怎么哄也没用。
“娘不是给你说过了吗,阿笙现在是太子殿下,哪有这么多时间出城送你。”人以后分别的时候多的是,江流画还是想让明珠早早习惯为好。
明珠还小,哪能像大人一样接受得了,这江流画话还没说完,就朝站在亭外的陆知跑去,扑到他的怀里彻底哭了起来。陆知疼女儿,朝叶寒不好意思微微俯身一拜后,就抱着明珠到别处轻声哄着。
许是有了明珠一哭,将两人一直隐忍着的眼泪都哭出来了,叶寒与江流画两人心中的伤感、反倒变轻了许多,释然了不少,能平淡面对离别。
“此去一别,也不知何时能见,一路多保重。”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叶寒主动道着别。
江流画握着叶寒的手,也坦然说道:“其实此去北境,我心里是愿意的。北境虽苦,可远了朝廷是非争斗,得个踏实自在没什么不好。说真的,若是可以,我真想让你也与我们一同离开。”
可惜没有这种可能,因为小叶不仅仅是她的妹妹,更是北齐的皇后,一生都逃不了那用重重宫墙、围困成的森严宫城。
长亭外,启程的马铃声已急促响起,是她该离开了。
江流画看着不远处等着她的丈夫孩子,不禁又回头看了看站在她身后送她的叶寒,不舍如潮汹涌扑来,不由忽红了眼眶,一动不动看着她,宽袖遮掩住的手、使劲用力捏了叶寒的手几下,叮嘱道:
“陛下宠爱你自是好事,可万事也别太依赖陛下,凡事还是得多想想自己,知道吗?”
不是“凡事还是得靠自己”,而是“凡事还是得多想想自己”。
这前后逻辑有些不通的话语,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毕竟没有谁能做到、何时何地说话都能保持前后一致逻辑通畅,更何况伤感分别时、情绪不稳的人说的话。
远行的车队终于出发了,马车里,江流画早哭成了泪人。
陆知看着心疼不已,抱着自家媳妇好言安慰着,“你刚生完孩子不久,哭多了身子会受不住的。我知道你与皇后娘娘姐妹情深,你舍不得她,但我们去北境又不是不再回来,等年终时回京述职,你们还是能再见面的。”
除去与小叶分别难见,江流画忧心的又何止这一件事,“木头,我是担心小叶,她一个人在长安,孤苦无依,我真怕她会出什么事。”
陆知笑着劝道:“你放心,皇后娘娘有陛下庇佑,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放心不下。”
陆知听后一脸不解,江流画警惕看了一眼没有旁人的车内,但还是压低声音,只用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着自己的猜疑,“我总觉得这次陛下派你去北境,有些太过巧合。”
陆知听了自家媳妇的话,脸上不解更浓,“哪有巧合?西戎北狄两国相争,我北齐保持中立谁也不帮,只需守好自家边境、保护好北境六州百姓,不受战火牵连就好,所以坐镇北境的将领必须是作战稳扎稳打、能守住北方边境之人,朝中众将领之中,除了我没有再合适的人选。”
“我说的不是战事上的巧合。”江流画与陆知说着她心里所想的巧合,“你不知道,在你被任命去北境之前,我曾去过宫里一趟,那时小叶刚因拜圣礼一事、没了去东宫探望之权。
我当时听她说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不免生了些疑惑,所以便与她说了些关于陛下有点不太好的话,然后不久,你便接到陛下派你去北境守城的旨意,还让你带着全家老小一起去。
木头你说,是不是有人把我与小叶说的话,告诉了陛下,所以才会有你我今日这一出事?”
瞧着自家媳妇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陆知心里说不出的心疼。
其实他知道,自来了长安后流画就时常睡不着,因江家过去的事,也因长安每日不断的权利纷争,她总担心陛下会因江家的事会找她、还有他们这个家的麻烦,也总担心皇后娘娘在深宫里的安全,生怕她会出什么事,反正操心得不行,她有此胡思乱想他也理解。
陆知看着自家媳妇脸上装都装不下的担忧,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抚道:“你那次进宫是在初秋,而陛下任命我为北境守将是在初冬,中间隔了快三个月,这两者之间根本就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