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轻雪暖阳终消去,风枪霜剑杀隆冬(二)(1 / 4)
作品:《叶落惊寒》许是冬至那日过得太过舒爽惬意,自那之后秦似道就如上了瘾一般,每日都让士兵出营到山林里为他打新鲜野味,然后拿回来趁着野畜还活着立即宰杀,或整只在空地上炭火烤炙,又或切成如纸薄的肉片就着煮沸的雪水下锅涮烫蘸料吃,反正每日变着法各种吃喝,不见重复。不仅如此,秦似道嫌一人吃酒无聊,不是拉着魏达就是拿着酒满营乱转找酒友吃友,陪他一同吃喝划拳,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来者是客,只要秦似道不走或无何异样,无论他做得多过分多胡闹,魏达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当然,对秦似道这些日子在城外军营的所作所为,身居城内的叶寒也是一清二楚,每日守城将领都会把观察到的魏达军营情况分早、中、晚三报送到她手里。
现在叶寒手中拿着的就是刚送来的午时军情文信,信上内容与这几日没什么不同:魏达军营平静,秦似道依旧一天到晚胡吃海喝乐不思蜀。看后,叶寒的反应与这几日也基本差不多,都是静默一会儿,再轻轻合上手中谍报,放置一边,不再理会,而今日却有了些许不同。
这次叶寒并没有将手中军情文信放置一旁不再理会,而是一直拿在手里,不曾放下,抬头对常嬷嬷吩咐道:“今日雪大寒重,你让秋实备上一些暖身驱寒的姜糖羹,我们去给阿笙还有朱老夫子送去。”
一贤堂地处偏幽,下雪的天更是静谧无声,安静得很,一进竹林就能听见朱老夫子沉稳有力的教课声从正堂内传出,叶寒来得有些早,不好打扰朱老夫子授课,便轻手轻脚随小童去了旁边偏房等候。
琼枝碧竹凌寒,碎玉角檐傲冬,无意偶摇一树,人间白梨凉风。
许是脑中一直想着事的缘故,叶寒并未觉得自己在偏房中等了有多久,当看见下课后背着小布包兴奋朝她跑过来的阿笙,她也颇是惊喜难掩。
“娘亲,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想阿笙了,特地来师公这里接我下课?”娘亲这段时间忙于城外大军之事,总顾不上他,他已有好久没这么赖在娘亲怀里被她抱着了。
朱老夫子也走了过来,叶寒起了身子微微行了一礼,然后低头对阿笙说道:“上了这么久的课饿了没?娘让秋实给你准备了暖乎乎的红年糕,还有桂花芋圆糖水,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娘与你师公有点事要谈,你等下娘好不好?”
“嗯嗯嗯!“阿笙是个懂事孩子,虽然有些舍不得叶寒,但知道大人谈事小孩子不能打扰,还是乖乖点了点头,放下身上的小布包在偏房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等着叶寒回来。
一贤堂正堂雅致静幽,书香浓郁,最是适合稚子幼童的朗朗读书声,现下无端在此说起阴诡战场之事,实乃生生亵渎了此方纯洁安静,委实可惜。
“夫子看过,可觉如何?”今日城楼守将送来的书信,还有前几日的,叶寒都一并带了来,都一并给了朱老夫子亲眼一看,看来心下已隐隐约约有了几丝定断。
信不多,字也不多,上面内容更是几乎相同,但朱老夫子放下信纸的手却有些发沉,不似往常那般轻松,话也沉重道,不似方才授课时那般沉稳有力,“自冬至那日起,乃至今日,秦似道皆穿紫服未曾换过,可见这魏达军营真不是如我们在城楼上亲眼看到的那般风平浪静。”
叶寒很是认可朱老夫子的话,“在秦似道再去魏达军营前,我就曾暗中与他立下一则约定:若魏达军中无事,衣着常服打扮即可;若察觉有异,便以紫服传信;若是异常危急,便以红装警示。冬至那日接到他紫服示人的消息,我虽惊慌失措但心下也存了几丝侥幸盼着一切自会转危为安,可一连数日秦似道皆以紫服示人,不曾变过,魏达军中异动必然不小。”
“你是觉得不日魏达将会大军攻城?”朱老夫子顺着叶寒的话猜测出她所担心的万一可能,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他心中的猜测担心和万一可能。
明窗薄透,一眼便能看清窗外青竹亭亭枝影交错,可人心隔了一层薄却不透的肚皮,纵是穷尽双目也识不清那层肚皮后究竟是何人心。
叶寒轻叹了口气,有些犹豫难定,“这只是我的一种直觉罢了,我也说不清有多少肯定在内。尤其是暗卫将大风关内的情形传了回来后,我更是对魏达这个人看不清摸不透,纠结得很。”
大风关内的消息也是这几天收到的,朱老夫子也早已知晓,所以对叶寒的犹豫不决还有苦恼自是理解,有些感叹道:“你的纠结,何尝不是魏达经历过的、正在遭受的纠结。这大风关的守将王子天与他是结拜的异性兄弟,两人一同出生入死多年情谊深厚,若论成王败寇处之,魏达自是早将他给杀了,以绝后患,可他却偏偏留了王子天一命,只将他囚禁起来未伤他,可见魏达心里还是重‘情谊’二字的。”
“这人心多变,谁又能真正摸透,他魏达当日可以不杀王子天,今日也可以不杀王子天,可并不代表他明日不会杀王子天。”现下他们与魏达大军只隔了一围城墙,援兵未到城内兵力空虚,叶寒不敢轻敌,因此凡事都只会往最坏的打算想,“同理,魏达也许念及这些年在西境的旧人旧情可以暂时驻扎在城外按兵不动,但谁又能保证哪一天他心血来潮突然偷袭而来,到时你我该如何自处,而并州城数十万无辜百姓又该怎么办,夫子你可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