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满局黑白分错落,你争我夺各筹谋(1 / 2)
作品:《叶落惊寒》《叶落惊寒》来源:
秦似道刚进了城门便被守城士兵领上了城墙,一刻不停往谯楼走去。
雪洗大地,城内城外、连带中间分割线的青灰城墙都被磨成了一道均匀统一的苍白色,积雪覆深寒还未消,这突然阴沉下来的天又再起风雪,肆掠而来,好似非把大地压成一张死气沉沉的白纸才肯罢休。
已入谯楼廊下,头顶不再落有风雪,而身后却仍是呼啸北风不止,严寒穷追不舍。
面前谯楼檀香色的回格正门紧闭未动,似城楼下那扇高耸的肃黑城门,沉重难开,更似坚石难破,却又这样在秦似道的眼前轻松从内打开了,一时,房内数十双锐利的目光如光如电瞬间向他投射过来,秦似道看了一眼谯楼内坐满的众人,不知为何,心里异常确定自己去魏达军营时他们便已在这儿等着了,且等待良久。
“秦将军,你此次出城去魏达军营,可曾发现有何不妥?”相比众人的坐立难安,叶寒的反应自是淡定神闲见不到半点着急,待秦似道入座喝过一杯热茶歇息好了以后,才不急不慢轻声问道。
秦似道连忙起身回话,“属下奉王妃您的话入魏达军营仔细探查一番,且与之叙旧闲谈二三时辰,实在没有找到任何其不轨之处。”
冯军师资历老自是近坐左上席最前侧,离正中主位很近,叶寒能很轻易看到他紧皱成层峰的额间松平了不少,而在座众将领里这样明显的变化不在少数,叶寒低眼平静下有些生乱的清眸,又问道:“那魏达未得军令擅自入境且率大军突然在并州城外,这事,你可问清?”
不需满堂各方眼神压迫,秦似道仍如实回道:“问清了。据魏将军解释,入关军牒他早已交与大风关守将王子天,而当日王将军就派人快马加鞭送往并州城。只不过事出有变,军牒未送走几日大风关就突然被一大股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胡兵入侵,来势凶猛,大风关守将王子天担心魏达率领所部有损,便没等军牒回复开了关门让魏达及其所部进关暂避,与之一同作战,血战了一天一夜才击退了胡兵强旅,但还是有所不慎让一小股胡兵突破了大风关防线直袭并州城而来,魏将军是受了王子天将军所托才一路追剿这股胡兵到了并州城。至于为何魏将军无军牒便突至并州城外,属下猜测许因是魏将军日夜兼程快马加鞭追剿胡匪,这才比送入关军牒的信使早到,才有了今日之天大误会。”
“可笑!”一疑敌派将领轻嗤一笑,讽刺道,“这大风关与并州城沿途道路平坦,且每隔五十里便设有一驿站,每一驿站内都有养有从大宛国进贡的千里马,他魏达就算日夜兼程昼夜不歇追赶胡匪,也赶不上轻装一骑的千里马,更别论这从大风关送军牒的信使可是早了他魏达好几天出发的。”
秦似道细长眼睛一挑,挑衅回之,“在下只是一字一句转述今日魏将军所说之内容罢了,至于其中真假在下无从分辨,只能取决于王妃定夺,纪将军又何必着急质疑,先做定断。”言下之意,王妃还没说话,你一将军臣下竟敢越俎代庖先声发问,真是好大胆子。
“纪将军所言不过是出于职责正常询问罢了,而秦将军一路辛苦脾气不好亦是能理解,还请两位将军顾及着王妃颜面,以并州城安危为重,各退一步,暂且休之。”冯军师人老亦是人精,知叶寒不好出面劝阻以失偏颇,便主动揽过这个不讨好的累活,劝罢两人休战,避免场面失控。
王妃在此,且并州城还未安,秦似道与纪将军谁也承担不起这么两大顶帽子,自是各忍怒气偃旗息鼓坐下,可见这姜还是老的辣,论扣起帽子来这秦似道的道行在冯军师面前还嫩得很。
见场面恢复平静,冯军师才朝主位座上的叶寒拱手一拜,回禀道:“王妃,老夫方才听了秦将军替魏达带回来的话,也觉魏达之言虽乍听很是合理,可却存有破绽难经细想,毕竟话经人一传如手中沙石多有缺漏,且我们对大风关所发生之事、还有当时所遇之情况危急皆一无所知,更难对魏达以及他所给的解释下个真假定断。老夫认为,若想解并州城现下之困境,为今之计便只有一个字:等。不是等大风关信使终于送达魏达的入关军牒,就是等褚夏两州援兵终于抵达,只要两者之一可到,我并州城便安然无忧矣。”
叶寒想了想,点了点头很是赞同,“冯军师此言确实深有见地,我并州城现下之危全由魏达突然率大军而归所致,只要能证明魏达无异或褚夏两州援兵赶到,我并州城所遇危急便可迎刃而解,但万事未定之前,还是应以稳妥为先,众位将领仍需保持警惕加强城墙巡逻守卫,切不可掉以轻心陷我并州城于水火之中。”
“臣等谨遵王妃之命,誓死捍卫并州城。”
众人信誓旦旦,叶寒却自信不振:要知道魏达在她面前早已现出原形,冯军师所说的那两则之法,她只信后者,所以无论使何手段她都要拖住城外魏达大军,等到援兵到来,这才是解救并州城之危的唯一途径。
“秦将军。”议事临近尾声,叶寒突然唤道早被众人遗忘在侧的秦似道,笑着吩咐道:“劳烦你过几日出城再跑一趟,将今日所议之内容告知魏将军,莫让他等急了而生多想误会了本王妃和众位将军,以免多生无谓事端。”
“还去?”
秦似道惊声抬头,言行有些不愿,本来他心已相信魏达无异,但经过众人方才这么一讨论,现在他又分不清是敌是友了。出于保命考虑,这些个脏活累活送命的活他真不想接,可众人瞩目压迫重重,他这甚少经历战场锤炼的头颅实在难以扛住,最后不答应也得答应,“……是。”
见秦似道应下,叶寒清眸生着幽亮,满意笑道:“秦将军一心为并州城,出人又出力不辞辛劳实在令人感动。这样吧,今日你出城也幸苦了,这几日就不用来王府请安议事,在府中好生休息便是,也趁这日闲暇无事,秦将军也可想一想下次再去魏达军营时应该说些什么。我想秦将军这心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应该心里有数,对吧?”
主位之上的端王妃娇柔秀美,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可秦似道却莫名觉得那似春水柔和的笑怎么这般渗人,仿佛笑里藏了千万把杀人的冰刀蓄势待发,只要自己稍微有哪一点不如了她的意,就能瞬间被她扎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这可比在场众将领全加起来还要令他害怕。
“末将一定会好生将王妃的体恤关心之意,一字不差地全说与魏将军听,一定不会让魏将军及其大军对王妃、还有众将领生了嫌隙。”
秦似道俯身跪地连连应承着,他虽不聪明,但也不蠢,今日之事他自是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毕竟他的妻儿可都在这并州城中呀,不论得罪了这城里城外的哪一位,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都是他,他怎么这么倒霉呀!
常嬷嬷俯首贴耳悄声通报陈福来了,正在楼外候着,叶寒心下有所思量,便再说了几句话就结束了议事,散了众人,当然也不忘“好心”派人给秦似道送点补品,补补脑,省得他在魏达面前说错了话,给她惹一身祸回来。
空了的谯楼,陈福很快便入了内,简单请安行完礼,便将刚收到的暗卫密信递至叶寒面前。叶寒接过,立马打开信轴一看,旋即心中一颗重石终于安稳落了地,红绫镇无忧,心下不禁暗叹,真是万幸!
“朱老夫子现在在何处?”叶寒收卷着信纸,问话也难得透着一丝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