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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41章(2 / 2)

作品:《皇妹是黑月光

她有了想法,在甘轻盈和哑老头的帮助下,给银链两头加了两朵寒铁雕制的蔷薇花,再以乌金丝连通机括,一旦弹开,花瓣与花蕊皆变割喉利器,锋利非常。

“软兵器的优势在于控制距离,劣势在于格挡,可这冰丝链连天穆山上最锋利的刀剑都斩不断,所以劣势也就成了优势了。”

阿渺将冰丝链缠入臂间,让寒铁的蔷薇花荡了个轻快的弧度,“比如,如果你现在出拳来打我……”

她抬起眼,望着来山中探望自己的安思远,浅笑催促:“你出拳呀。”

安思远回过神来,挥拳击向阿渺。

他如今已是十七岁的英挺少年,人高臂长,又在军中历练了不短的时间,拳头夹风袭至,劲力不容小觑。

阿渺身法轻盈地侧身避闪,同时双手拉开冰丝链、绷出一根硬弦,架住安思远小臂的一瞬,又飞快将链头交缠拉紧,旋身反扯到他身后,一脚踢进膝窝,将安思远以一种近乎被反绑的姿态、压制在了肘下。

“怎么样,厉害吧?”

不等安思远反攻,阿渺已松开冰丝链,将一头的铁蔷薇抛向头顶树枝,整个人纵身而起,接着拽力踢树而上,翻身坐到了大横枝上,笑意嫣然,“这招叫金蝉脱壳,玄门七十二绝杀的第十七招。”

安思远仰头望着阿渺,把一绺因为打斗而垂落的弯曲长发乱拂开来,一脸的不服,“打不过就跑,算哪门子的绝杀!”

他手脚并用,也爬上树来,坐到阿渺身边,扯过荡在她臂间的铁蔷薇,研究了一会儿。

“要不你也给我做一个吧!不是做花。混元锤你知道吧?帮我做个可以弹开的锤头,上了战场,既能冲砸、又能劈刺!”

“不用那么麻烦。”

阿渺安静下来的时候,说话的语调仍有几分小时候软糯的感觉,“上战场的时候你要策马,锤头若太大了,反而会不好用的。我以前试过,五斤生铁的锤头加两尺余长的手柄,用力得当的话,就可以很容易就击碎两层薄木板,也能轻松击凹铁甲片。你瞧——”

她扯下一片枫叶,翻折比划着,“五斤生铁铸出来其实就这么大。你要想劈刺的话,只需把一头做尖就行了,然后再把手柄设计得容易控制一些……”

她拉过安思远的手,研究了一下他手掌和指骨的大小,再握到自己手腕上测试尺寸。

安思远一开始还听得很认真,待阿渺捉住了他的手,一会儿展开手指摸摸、一会儿又按住掌心压压,最后直接攥到了她的手腕上、反复摩挲。他不觉心突突急跳起来,脑海里有不知名的声音嗡嗡作响,再也听不清阿渺在说些什么。

风闾城中,跟他年纪相仿、一起长大的哥们儿,大多都已经订了亲甚至经了人事。北疆风俗开放,他又时常出入军营,听过太多让人遐思脸红的荤段子。平素朋友之间打趣,也少不了谈论女人、未来媳妇之类的话题。

可安思远从十岁时起,就一直知道,他以后要娶的媳妇是阿渺。

只不过从前他看阿渺,就跟看玩伴似的,觉得她武功厉害、又有胆色,完全有资格跟自己做朋友。再过了两年,他自己倒是懂事了些,可阿渺年纪尚小,两人凑在一处依旧是打打闹闹的。

然而这一回,隔了小半年再相聚,倏然而然的,就发觉感觉突然有点不一样了。

安思远的视线,从阿渺的手腕、局促地掠过胸前婀娜起伏的曲线,再移到她的脸上,见女孩羽睫微垂,遮住了那双水气盈盈的明眸,娇红润泽的双唇不断开合着,还在专注地解说着混元锤的手柄……

是不一样了。

长大了,更好看了……

“思远?安思远?”

阿渺半天等不到答复,抬起头,“你到底要哪种啊?”

安思远幡然回神,惶乱地跟阿渺对视了一瞬,随即扭头起身,扒着树干,“你等我想想!我……我想先爬会儿树!”

说着,撑住枝干,又噌噌地往上爬。

阿渺也跟了上去。

两人在最高的一根粗枝上站定,稳住身形,放眼眺望崖外的青山碧峦、云蒸霞蔚。

山风清凉,日影斑驳,对面碧痕峰的峰壁垂直耸立,大片的白石光滑如镜。

安思远的心绪慢慢平复下来,侧目去看阿渺,见她倚着枫树主干、望向崖外,似有些微微的怔忡。

他促狭心起,拽过头顶的枝条,脚下使劲,晃了晃两人所栖的树枝,咧着嘴,“小心掉下去啊!”

阿渺睨了他一眼,也踏脚猛踩树枝,“你才小心掉下去。”

两人互相使坏,打闹起来。

不远处的空地上,白瑜挥着环首刀,劈砍着练功用的木桩,发出接连不断的梆梆撞击声。

她年岁渐长,人却变得越发沉默,平时除了阿渺,很少搭理旁人。安思远跟阿渺说话的时候,她就会站去一旁,要么练功、要么发呆,但随时都会将阿渺的一举一动收在眼里,确保公主安然无恙。

“你的小侍女跟那木桩子有仇吗?砍得那么用力。”

安思远被敲打声吸引了注意,拽着枝条,朝下瞥了一眼。

“说过多少次了,白瑜不是我的侍女。”

至于那木桩子嘛……

原本是没仇的。被她俩刻上那些名字以后,就变得有仇了。

刚入山的时候,两个女孩都时常被卞之晋的体能训练折磨得半死,一天十二个时辰里,六个时辰练功、两个时辰背心法和吃饭,余下时间基本是倒床就睡,一刻闲暇的工夫都没有。有时实在累的坚持不下去了,白瑜就攥着拳头说:“只要一直记着仇恨,一刻也不忘,就能扛住!”

于是阿渺便开始往练功的木桩上刻名字:陆元恒、程卓、玄武营里姓褚的那个将军……

她那时还识字不多,又不清楚每个仇家的姓名,实在写不出字就干脆用画代替,比如画个将领模样的小人,再往身上扎一把刀之类的,十足的孩子气。

“思远,你们是不是要跟南朝开战了?”

阿渺重新倚回到主干上,望着安思远。

“没有啊!不是跟你说过,那姓陆的这几年一直在安抚内政、没精力开战吗?再说,沂州也拿不出那么多军资支持南征吧。”

“我还以为……”

阿渺眼神黯了黯,垂目望向峰峦下的曲河,“你突然想设计上战场的兵器,嬿婉这次也没来……我还以为是要打仗了,水路危险,侯夫人不放心让她来呢。”

天穆山下的水源,一头接着沂水南端,位于南朝境内,另一头蜿蜒曲折、时南时北。赵易和安氏兄妹每次入山,都是从北面经一条暗河而至,以避开有可能出现的南朝巡兵。

“我们不是还在跟柔然和周孝义打吗?上回我带兵去扎固河的事你忘了?”

疑心阿渺忘了自己的英勇事迹,安思远的语气不觉忿忿起来。

但他一向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很快又倚到树上,跟阿渺肩抵着肩,扯下一片枫叶,在指间漫无形状地碾着:

“至于嬿婉那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从小就喜欢学你们南边的作派,因为马上要满十五了,就非要弄个什么及笄礼,现在正在家里瞎准备。”

“嬿婉就要满十五了?”

阿渺居于山中,日子单调而重复,常常过着过着就忽略了年岁。

安思远斜眼瞄向阿渺,想起她与嬿婉年纪相仿,再过几个月也将满十五了。

按着汉人的习俗,这就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嬿婉那傻丫头,成日在家涂脂抹粉、时不时还抄些伤春悲秋的酸诗,心思一眼就让人瞧破。可身边的阿渺,却总有种让他看不明白的感觉,牵系着那般复杂深刻的国仇家恨,却偏又在天穆山这样避世而单调的环境中长大,有时候,他觉得她就还像小时候那样的天真烂漫、不谙世事,可有的时候,又觉得她心底的那些仇怨、以及由此而生出的某种强烈意志,随时随地都能将她表面的那层无忧无虑给抹杀掉。

安思远也是经历过沙场生死的人,见识过血腥屠戮之下的仇恨愤怨,可阿渺身上那种掺杂了宫廷江湖、复杂纯然的矛盾特质、及其所造就出的独特气韵,时常令他有些捉摸不透的眩然感。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阿渺一直是欢笑快乐的,眉梢眼角最好永远都含着喜色,整个人洋溢着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生机勃勃……

“你是不是也对那个什么及笄礼感兴趣?”

他热切起来,提议道:“要不要跟我回风闾城去看热闹?你五哥也会去的!”

初秋的风闾城,没什么风沙,城外观霞山的草木也还是绿的,他们可以骑马打猎、篝火烧烤,阿渺学过弓|弩,箭术也是不错的,到时候跟他一起射雁,保准让虎子他们都羡慕死!

若她不喜欢城外,便去风闾城西的市集逛逛,那里有西域商人摆设的小铺摊位,卖各种中原没有的新奇玩意儿,她肯定能喜欢!

还有小时候他常去爬的古城墙,日落的时候看景特别美!她又功夫好,两人可以手牵手,踩着城墙垛口散步,旁人想学都学不来……

“我还没学完七十二绝杀,不能下山。”

阿渺的回答,打破了安思远的遐思。

萧劭前年被萧喜封了魏王,赐了封邑。阿渺原以为如此一来、萧劭来天穆山探望自己的时间会多起来,然而实情恰恰相反,两人上一回见面,已是差不多两年之前,并且还只是在山下的潭岸边匆匆一顾,萧劭连船都不曾下。

阿渺心中难免失落。

忍不住的,就有些胡思乱想。

而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总让她既难受、又害怕,夹杂其间的,还有些许负气的意味……

“再说,哥哥也没让我下山。”

阿渺呼了一口气,侧目瞥见安思远一脸悻悻,又不觉莞尔:

“你干嘛瞪着我呀?你想要的那个混元锤,我还是会给你做的!我想了一想,就做木柄的好了,用起来会更趁手些。还有嬿婉的及笄礼,我也得做件礼物送她,你过两个月一起来取,行吗?”

安思远别过头,将指间的枫叶碾碎,弹进山风之中,飘落而逝。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