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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2 / 2)

作品:《弱点

……

门口的声音不小,沈梵梵揉揉眼睛,挣扎着想起来,眼睛却再次被人捂住。

冰冷的温度覆在眼皮上,凉意刺骨。

“闭眼,别看。”

沈梵梵立刻不动了,听话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个声音,她就算醉昏过去了也不会听错。

“纪大哥。”

“嗯,你乖点。”

熟悉的字眼,让沈梵梵红了眼,她抬手覆在纪曜的手背上,摸到他的手指,紧紧握住,就怕他离开。

纪曜垂眸看着一点也不听话的姑娘,忍不住叹气。

天气冷了,总不能让她在这着凉,纪曜弯腰想抱起沈梵梵,却发现,他和她之间还隔着一个茶几。

茶几上的酒瓶零零散散,滚得到处都是。

纪曜眸子暗了下来,薄唇紧抿,牙咬得死紧。

这就是他们两的距离,看得见,摸得着,碰得到,但他抱不了她。

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个茶几,他站不起,轮椅过不去,他只能维持这个距离,累到自己,也会冷到她。

可就算如此,他也不想让沈梵梵睁眼。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无能和挫败,也不想让她看到门外被敲得满头鲜血的男人。

王晰走了过来,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立在一旁,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

“过来,帮忙。”

这四个字,用力地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一样。

王晰肩膀抖了一下,立刻上前。

“抱她过来。”纪曜垂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

王晰点头,沉默着,小心翼翼地将沈梵梵从沙发上抱起,而后放在纪曜的腿上。

“那门口的人……”

“和我有关?”

纪曜声音冰冷,没抬头看王晰一眼,而后俯身低低在沈梵梵耳边柔声安抚道:“我在,你乖乖闭眼睡觉。”

说完,他拿过沈梵梵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转身离开。

沈梵梵抬手将纪曜的脖子抱得死紧,偏过头,将脑袋往纪曜怀中拱了拱,离他近得不能再近。

头很晕,晕到有些想吐,沈梵梵思绪混沌,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并不想知道。

纪曜让她闭眼她就闭眼,让她睡觉就睡觉。

只要他不走,她做什么都可以。

之前答应了爸妈什么她全忘了,纪曜让她伤的心她也忘了。

这个怀抱的温度和那天常晴婚礼上的一模一样,让人留恋。

这一刻,只要能窝在纪曜怀中,被他抱着,听着他温柔的声音,沈梵梵什么都可以不管,什么都可以忘。

……

到了顶楼的房间,纪曜想将人放到床上,可怀中满身酒气的姑娘死死抱住他的脖子,就是不肯放。

“怎么总是这么任性呢?”纪曜无奈。

沈梵梵摇摇头,软软地在他颈肩蹭了蹭,吸了下鼻子,而后低低地呢喃着,“不任性,你就不会来了。”

“纪大哥,你还没和我说生日快乐……”

闻言,纪曜一怔,想拉开沈梵梵的手放了下来,就这么沉默地坐在床前,低头看着怀中闭着眼睛的姑娘,沉沉的目光带着挣扎和难言的深情。

“生日快乐。”

音落,手机的光闪了一下,十二点整。

生日过完,新的一天开始。

窗外的风吹动云层,月亮渐渐下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怀中传来平稳而又规律地呼吸声。

纪曜拉下环在脖子上的手,怀中的姑娘没有动静,应该是睡着了。

于是纪曜放下心来,转身,费力的将沈梵梵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他又坐着看了会儿,确定她不会醒之后低头在她额心吻了吻,将刚刚未说完的话说完。

“希望木木永远开心。”

声音眷恋,又温柔到了极致。

音落,他不再看沈梵梵,转身驶着轮椅离开。

门被轻轻关上,发出的声音轻微,沈梵梵侧躺着,抬手拉住被子,盖住了头。

……

下楼时,已是半夜三点。

酒吧里热闹非常,劲爆的音节奏带动心跳,和酒精结合在一起,带动血液里的激情,让人肆意放纵。

这种地方,对纪曜来说,十分陌生。

他往舞池那边扫了眼,那块小小的地方站满了人,群魔乱舞,他们脸上带着张扬的笑,摇摆着身体发泄着。

视线往下,纪曜看向他们的腿,沉默着思考着,这种由酒精带来的快乐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一个穿着暴露性感的女人走了过来,对纪曜抛了个眉眼,纪曜冷眼以对,无动于衷。

但女人对纪曜似乎很敢兴趣,她给纪曜递了杯小巧的无色透明的酒,“帅哥,来一杯?”

看到纪曜的轮椅,她的兴致更高了,“哟,还坐在轮椅上呢?是现在撩妹的新花样吗?”

纪曜皱眉,压不住心中的烦躁,“滚!”

他的声音冰冷,但女人丝毫没有退开的意思,她仔细琢磨了下纪曜的表情,笑了,“真残疾啊。”

说着,她挑了下眉,点了点红唇,意味深长地问道:“帅哥,你行吗?”

纪曜没说话,只看着她,双眸冷似利剑。

他恨自己的腿,就算在这种时刻,看这样的人,他还得仰着头看。

很多人都好奇地看了眼这边,女人似乎也觉得这样有些不好,于是在旁边坐了下来,很随意地拍了拍纪曜的肩膀,“喝杯酒而已,别这么严肃嘛。”

“酒又没什么错,残疾人也可以喝。”

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么多人,现在处处是人,路都被堵住,要出去很难。

纪曜垂眸,拿过吧台上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马天尼是比较烈性的鸡尾酒,冰冷的液体入喉,超高的酒精炸开,就像生吞了颗炸、弹般,烧得人难受。

掌声和喝彩声响起,调酒师也看着他笑。

一瞬间,纪曜觉得这种感觉似乎是不赖。

这些人目光坦然,看着并没有那么难受。

看热闹只是一阵子,大家又各自散开,玩着自己的游戏。

女人喝了口酒,便胡天胡地地聊了起来,百无禁忌,什么都能说。

纪曜安静地坐着,想着等眼前人群再散开一点再走。

身边坐下两个男人,醉醺醺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已经喝过了一轮。

几杯酒下喉,他们便开始胡言乱语,说来说去,也不过是男女之间的那些事,纪曜本不在意,但却在无意间在里面听到了沈梵梵的名字。

似被触到了逆鳞,刚刚喝下的酒几乎是瞬间上了头。

男人喝完酒便离开了,纪曜跟了上去,旁边的女人有些醉了,回头一声一声地喊着:“帅哥,帅哥,你去哪?”

“诶,轮子滚挺快啊……”

……

纪曜没听到,他脑子有些晕,耳边都是他那两个男人刚刚说的那些轻佻又混账话。

他们说沈梵梵的脸好看,腰细,身材好,想抱一下试试。

还说,不知道那样的美人尝起来滋味如何……

深夜时分,路上的人少得过分,就连车,都只有零零散散的几辆驶过。

远处的月影似乎比刚刚又下沉了一点,近得好像就在手边,伸手就能摘到。

那两个男人歪歪扭扭地走在前面,勾肩搭背,胡乱地唱着歌,难听极了,纪曜突然加快了速度,往前一扑,随后,一阵闷哼声和哀嚎声响起。

“你干什么?”

“神经病啊!”

也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下,愤怒盖过了理智,纪曜用力地拽住其中一个男人的衣领,神情冰冷而狰狞,一拳又一拳往下砸,几乎是拳拳到肉,另一个男人怎么拉也拉不住。

他当宝贝似的连碰都不敢碰的姑娘,凭什么让人这么说!

纪曜像是不要命了一般,浑身那股狠劲让人害怕。

再怎么厉害的人,都会下意识害怕不要命的人。

那两人本就喝多了,手脚不听使唤,只能被动挨打,当然,纪曜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身上被挨了好几拳,狼狈地倒在地上,一身高级定制的西装沾满了灰尘,早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很痛,但是这种发泄出来的感觉让人舒爽。

他刚刚用酒瓶敲齐野的时候就发现了,玻璃在齐野头上碎掉的那一瞬间,心突然轻松了很多。

……

三个大男人在地上扭打成一团,直到夜间在这附近执勤的民警过来,他们才被拉开。

那两人被扶起来的时候还在骂骂咧咧,“不知道这哪来的神经病,扑过来就打人。”

“还不知道痛,怎么踢都没用,是怪兽吗……”

纪曜坐在地上,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突然笑了下。

踢他的腿当然没用,他又感觉不到痛。

一位民警大叔走到纪曜身边,“还笑,小伙子,一打二,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厉害……”

在这块地方,醉酒打架在他眼中只是很平常的案子。

发现一旁的轮椅,他语气一顿,愣住了,目光下意识移到了纪曜的腿上,而后又指了指,“这是你的?”

纪曜抬手抹了下嘴角,“麻烦帮我推过来一点。”

大叔愣愣地将轮椅推了过来,还弯腰想把纪曜扶起来,却被拒绝了。

纪曜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兔子吊坠,轻轻拍了拍灰,而后仔仔细细地收进了西装口袋里。

然后抬高手把轮椅调低,手撑着地面,费力把自己移到了轮椅上,面上却是十分平静的模样,看着很是轻松。

视线往下扫过,看到纪曜手腕处爆起的青筋,民警大叔笑了下,然后后退一步站在轮椅的后面,刚抬起手还没碰到轮椅,轮椅就自己向前了。

大叔忙几步追了上去,和纪曜开着玩笑:“年轻人,做人不要这么犟,这么犟会没有小姑娘喜欢的。”

纪曜捏着兔子耳朵的手紧了紧,垂下眼帘自嘲似的笑了笑。

没有小姑娘喜欢就好。

如果那个傻姑娘不喜欢自己,那就最好。

他还可以像一个好久不见的故人,像一个失而复得的好朋友,甚至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那般关心她,对她好。

可她喜欢自己,那么他对她所有的好都变成了不好。

偏偏,他又舍不得对他不好,所以,他总是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

一晃神的时间,纪曜来到了警车前,大叔走到他身边,朝警车抬了抬下巴,“犟啊,自己上去啊!”

他的语气就好像在讽刺一个不听话的小朋友,自然,又带着让人不止于排斥的亲昵。

纪曜没动,薄唇抿得笔直,而后撑着椅面把自己转移到了车上,做好之后,他甚至还想转身自己将轮椅提上去。

“真是服了。”民警大叔叹了一声,忙在纪曜动手前将轮椅提了起来,往后备箱走,“警察嘛,为人民服务,都是应该的,年轻人别害羞,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他一边走一边笑,露出两个大大的门牙,看着很是憨厚老实。

想到纪叙之前也是一名警察,纪曜对这位大叔倒也不怎么排斥,也没法排斥。

就像《触不可及》中说的那样,在这种极度粗旷的人面前,敏感二字形如虚设。

……

纪叙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自己会去警局赎人,还是去赎他那么理智的哥哥纪曜。

签字时,那两个被打得满脸青紫的男人还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民警对纪叙笑,说他哥厉害,腿不能动还把那两人打成那样,纪叙没搭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种不算夸赞的夸奖。

出警局门的时候,天边破晓,微微的白光很暗,无端有些灰败。

“哥,你以前不是和我说打架是最无用的吗?还说蛮力并不能解决问题。”上了车,纪叙回头问道。

纪曜靠在椅背,将头地在冰冷的车窗上降温,“打架无用,但是最直接,蛮力不能解决问题,但能让人身心舒畅。”

闻言,纪叙勾勒下嘴角,笑了。

他们两兄弟的性格截然相反,他从小就比较鲁莽,崇尚武力,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便懒得动脑子。

可他哥理智,遇到事情有千万种解决方法,其中唯独不包括武力。

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的角色会对调,他哥会对他说出这番话。

……

车缓缓向前行驶,破开了凌晨的雾,晨间车内外温差大,车窗上覆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小水珠。

纪曜偏头,抬起手,食指指腹在玻璃上划了划,小小的“木木”两个字出现在玻璃上。

最后一笔尾巴往上勾半个圈,是沈梵梵小时候写名字的习惯。

纪曜盯着那两个字发呆,慢慢的,字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不见,他又在原来的地方重复地写了两次,最后低下头,放下了手,不再重复无用的动作。

有些东西就像玻璃上的字一样,不能强求。

因为外面温度太低,内外温差过大,雾气总是会再次出现,盖过写下的字。

纪叙透过镜子回头看了眼,好像透过后座那个一米八多的男人,看到了一个脆弱又孤独的男孩子。

一瞬间,心疼漫了上来,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人连呼吸都觉得难受。

明明,如此完美的纪曜才是最应该幸福美满的人。

……

醒来时觉得头疼欲裂,就像是回到了参加完婚礼的第二天,沈梵梵甚至觉得昨晚是纪曜把她抱回房间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没有血,只有愈合得差不多了的伤疤。

这才多久没见,就出现了幻觉,沈梵梵晃晃脑袋拍拍脸,只当自己最近太忙了,连轴转,以至于弄混了时间。

脑子昏沉的厉害,沈梵梵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懵的,想就这么躺一天。

可今天还有戏,于是她在床上滚了两圈,稍微收拾了一番便去了剧组,却听到了齐野不舒服请假的消息。

听到这个消息,沈梵梵的第一反应是她是不是有假放了。

毕竟,她剩下的戏里几乎都有齐野,齐野不在,她也没法往下拍。

江婧翻了个白眼,“虽然你会有假,但是现在有个问题,齐野在医院,我们得去探病。”

沈梵梵:“……”

她的好心情瞬间消失了一半,瘪了下嘴,有些不情不愿地问道:“我一定要去吗?”

“你说呢?”

“别人都去了,你能不去?小祖宗,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这种面子工程,我们一定要做到位,不然会被人……”

江婧一念起人来就会没完没了,沈梵梵连忙举手投降,“停,去,去,婧姐,我去还不行吗?”

“能带我一起吗?”孙瑜也插了进来,“我觉得不去又不好,一个人我又不想去,木木姐,你能带上我吗?”

沈梵梵点头,“当然可以。”

这种情况,人越多越好,她巴不得组个队一起去。

……

下午下了戏,几人一起去医院。

买水果篮的时候,孙瑜出于礼貌,买了个最豪华最大的,但沈梵梵不一样,她舍不得,于是只买了一个一般的。

“又不是什么很亲近的人……”

如果不是江婧拦着,她估计买两个苹果就过去了。

“木木姐,你知道齐哥为什么会进医院吗?”上了车没了其他人,孙瑜压低声音,小声问道。

沈梵梵摇摇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

“我听说……”孙瑜顿了顿,而后凑到沈梵梵的耳边,神神秘秘道:“我听说是想做坏事被人打了……”

“哎呦~”

她话音刚落,头就被敲了一下,回头,江婧瞪着她,严肃道:“这种事别瞎听说,既然齐野说是在浴室摔的,那就是在浴室摔的。”

孙瑜缩了缩脖子,吐了下舌头,“那这算工伤吗?能不能报销?”

“我前几天被车门卡到手指了,能说是剧组的车卡的,然后报工伤吗?”

沈梵梵:“……”

“这怎么报?报两个创口贴?”

孙瑜沉默了。

她认真想了想,好像沈梵梵说得也是。

这么说,还是磕到头比较划算。

就在孙瑜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阵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她立刻闭嘴,摸出手机看了看。

她的手机黑着屏,安安静静的,不是她的。

“木木姐,好像是你的电话。”

沈梵梵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响了,“抱歉。”

她拿出手机,看着上面跳动着的字有些懵。

王八蛋?

谁是王八蛋?

她什么时候备注了这个?

“不接吗?”见沈梵梵没动作,孙瑜仰着头提醒道,眼一双大眼睛亮亮的。

她很喜欢沈梵梵,所以对沈梵梵的一切都很好奇。

其中包括,王八蛋是谁?

沈梵梵点了点孙瑜的脑袋,这才接通了电话,“喂,王……咳咳,请问哪位?”

那边沉默了很久,最后什么话都没说,挂了。

沈梵梵呆住,觉得有些莫明其妙,但心中却突然有些慌。

可是下一秒,手机又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还是“王八蛋”三个字。

沈梵梵立刻接通,这次,对方很快出了声:

“沈梵梵,我哥有点不是很好,但他不想去医院,我也有事。”

“你能过来一趟吗……”

没等纪叙说完,沈梵梵立刻用力拍车门,大喊:“停车!”

“停车!”

大家都被她吓了一跳。

“吱~”

司机一个急刹,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怎么了?”江婧转头问。

“婧姐,纪……我朋友不舒服,我得去看他,齐野这边你代我去。”沈梵梵急急忙忙地说完,便戴上口罩,拎了个果篮就跑下了车。

“纪二哥,他现在在哪?”沈梵梵一边举着手机焦急地问,一边提着果篮拦车。

……

江婧和孙瑜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孙瑜反应过来,尖叫了一声:“婧姐,木木姐弄错了,她把我的果篮提走了。”

江婧沉默:“……”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沈梵梵并不是搞错了,而是故意挑的。

看着沈梵梵坐上了出租车,江婧叹气,头疼着待会儿看到齐野时该什么说才能混过去。

沈梵梵可真是她的小祖宗。

“没事,等下车,我给你买个更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