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濛》正式开拍,《一字歌》这次也是连着几期一起录制，沈梵梵需要两边跑，一边去剧组听导演讲戏，一边继续做节目评委。

大概是习惯了这种拍摄的强度,所以沈梵梵也并不觉得累,只是跑来跑去有些麻烦。

晚间,拍摄告一段落，沈梵梵回房间休息，本应该和导演们开会的江婧突然跑了过来。

她气喘吁吁的,神情着急，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而反观沈梵梵,她正窝在沙发里，悠哉游哉地玩着她的猜成语小游戏,根本不知道,一场无硝烟的战火已经烧到了她的身上。

“梵梵，都火烧屁股了，你还在这儿玩呢？”

江婧快步走了过来，一把从沈梵梵手里抽走了手机。

“诶，诶！就差最后一个我就通关了。“

”

“婧姐，别……”

沈梵梵话音未落,游戏就被强制退了出来，江婧顺便帮她把后台也清理干净了。

沈梵梵：“……”

她瘪了下嘴，抱着手臂,抬起脚盘在沙发上。

过了半分钟，手机又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

“诺，看看吧，好好想想该怎么处理。”

沈梵梵垂眸扫了几眼,有些漫不经心道：“婧姐啊，你不是不让我看这些的么？怎么现在又……”

“嗯？？？”

什么鬼！

沈梵梵的声音突然顿住了，她瞬间坐直了身体，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了一个什么很不得了的故事：

某著名企业家的女儿因为喜欢拍戏进了娱乐圈，因为太忙而忽视了自己的未婚夫，在某种机缘巧合下，未婚夫和某知名女歌手勾搭上了。

女演员和女歌手在同一个节目上碰面，在无意之中，她得知自己的未婚夫和女歌手在一起的事情，于是和歌手吵了起来……

这是一出十分精彩又狗血经典的豪门大戏，门当户对的豪门世家，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麻雀，这样的话本子，从古至今都不知道出现过多少次了。

这种剧情沈梵梵连看都懒得看，但若是其中的主角之一是她，她就不得不在意了。

这是一条看图说话的长微博，照片中大都都是常晴的脸，也有几张她的。

常晴像是被人盯上上，被偷拍了很多照片，其中还有和不同的男人同框，且姿势亲密的照片。

有投资人、有车行老板，还有修车师……

可照片中这模糊的背影和蹩脚的马赛克十分劣质，就连沈梵梵都能认出，这些男人都是纪二哥。

也是，她所谓的未婚夫。

想到这儿，另一张脸突然在眼前闪过，沈梵梵抿抿唇，眼神暗了下来。

难过到让人有些压抑的情绪来的突然，又被她摇摇头，快速甩开。

上次纪爷爷宴会后的乌龙事件引发的事情很让人不开心，沈梵梵不想去想，所以也没去处理。

本以为只是一则似是而非的财经新闻，只要不管它，它自己就会慢慢过去，没想到，现在又被挖了出来，变成了某些有心人编故事的材料，于是她也被牵连了进去。

……

目光扫过其中的某些字眼，沈梵梵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满脸的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婧，惊讶道：

“他们这是说谁和常晴打起来了？”

“你啊。”江婧面无表情地指了指她。

“我？我被常晴扇耳光？”

“我什么时候被打了我自己都不知道，婧姐，这届网友是疯了吗？”

“他们疯没疯我是不知道，但是我快疯了。”

江婧将别人发给自己的链接点开，把手机塞进沈梵梵的手里，而后往沙发上一倒：

“你说，你那天脸藏地那么严，怎么会被人拍到呢？”

“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

沈梵梵把自己的手机扔到了一边，低头认真地盯着江婧的手机里的照片看，并放大了辨认细节。

照片十分自然，她脸上微红的巴掌印并没有被P过的痕迹。

沈梵梵看着照片里自己的装扮，又摸了摸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

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江婧，胸有成竹:“婧姐，我知道是谁搞的鬼了。”

她说那天为什么会觉得撞她的小姑娘有点眼熟。

那不就是经常跟在江漪漪身边的人吗。

“谁？”

“江漪漪。”沈梵梵的表情认真，语气十分肯定。

江婧：“……”

怎么又是她……

“那江漪漪预谋挺久的啊，你和常晴之前在后台聊天的照片也都被拍了。”

“不过，偷拍常晴我倒是能理解，但你就……你是不是又做什么得罪江漪漪了？”

“没有啊。”沈梵梵毫不心虚，无辜摇头。

……

娱乐圈八卦和豪门秘辛一直都是网友们所好奇的，于是事情越传越传，越传越玄乎，到了晚上，几乎是一发不可收拾。

添油加醋的人也多，越说越不像样。

因为最近常晴正处于风口浪尖，一点小话题就能引起不少议论，连着沈梵梵的热度也被带了起来。

水军挑拨，两家的粉丝吵得不可开交，从节目一直延伸到真爱论和小三论，吃瓜路人看得津津有味。

评论区乌烟瘴气的，江婧看了心烦，“算了，梵梵，你也别看了，我去找傅总。”

沈梵梵摇头，“我先问一下晴晴吧。”

在某些大V的刻意引导下，网友们讨伐的主要对象是常晴，她是受害者，骂声并不多。

但常晴的粉丝很多，个个都不是什么好惹的，所以究竟要如何处理还是要两人商量着来，不能伤了维护自己的粉丝们。

“也行，那你先联系常晴。”江婧顿了顿，抬手看了眼时间，而后从沙发上起身，“我先回公司了。”

语毕，江婧往门口走去，拉开门，她又回头叮嘱了一句，“虽然明天休息，但别睡得太晚。”

“嗯嗯嗯。”

沈梵梵并没认真听，她正埋头和常晴聊天，答应的很是敷衍，连头都吝啬抬一下。

江婧有些无奈，但最后还是没再多说什么，关门出去了。

……

看到这些乱七八糟新闻的除了江婧他们之外，还有纪曜。

晚上九点，一辆磨砂黑的商务车稳稳地驶出安行总部地下停车场，钻入车流中，堵在了十字路口前。

王晰敲了敲方向盘，习惯性地透过车镜往后看了眼。

后座的男人薄唇紧抿，正握着手机微微低着头看着。

直挺的眉似远山，好看的眉骨在眼睛上方压下两抹阴影，手机的被冷光打在他的脸上，看着过于苍白。

王晰猜，他的心情应该很不好。

绿灯亮，车流缓缓向前。

“纪叙现在在哪？”

纪曜突然出声，清清冷冷的声音打破了车厢的寂静。

王晰抬头看了眼，男人已经放下来了手机，正抬眸看着他。

视线不经意撞上，王晰立刻移开了目光，轻咳了一声，一板一眼地答到：“在亚朶酒店，和常小姐在一起。”

纪曜微微颌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后沉默了片刻，又再次启唇：“去亚朶。”

“是。”

王晰毫无异议，立刻转动方向盘掉头。

亚朶酒店离安行总部并不近，车停下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纪曜并没有下车，他双手放在膝盖上，安静地等着。

良久，他推开了车窗，抬起头往大楼上看，看了很久。

夜晚的风大，高楼矗立在成片的灯火下，感觉越发摇摇欲坠。

帝都是座不夜城，就算再晚，也总有不眠人。

酒店几乎每个房间都亮着灯，整栋大楼看着像是由一个一个装着光的格子组成的。

王晰自认为在纪曜身边待得足够久，也已经适应，但最近，他突然就不适应了起来。

明明什么都没有变，除了工作忙了点外一切如常，他却时常觉得压抑。

极度的安静让人心慌，王晰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纪总，我下车抽根烟。”

纪曜无声点头，可在王晰推开车门的那一瞬间，他出声了。

他说：“给我一根。”

王晰开门的动作一顿，怔住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却不敢问，于是迟疑地回头看向纪曜，想确认一下。

车厢昏暗，路边的路灯盖过月色，不咸不淡地漏了点进车厢内，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穿着一身精致的西装，就那么半身落在冷色的灯光里，半身藏在黑暗中。

朝他伸出的手掌心向上，手腕骨又细又突出，带着微微的病态，让人不由得有些担忧。

看着他的眼神淡淡的，没有什么情绪，十分直接，好像只是在等他把烟给他。

王晰确认了自己没有听错，却更加不确定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做，一时有些为难。

他蹙着眉头，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他暗叹一声，掏出烟，把整盒烟都递给了纪曜，而后下了车。

抽烟本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他偶尔压力大的时间也会抽上几根。

可奇怪的是，当这件正常的事情出现在纪曜的身上，就显得不那么正常了。

王晰蹲在路边的花坛默默想着，又觉得有些心疼，明明只是正常的情绪发泄，那个男人都不能有。

因为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他需要比任何人都要坚强勇敢，才能像个普通的正常人。

久而久之，一旦他表现出一点脆弱，身边的人就会感到不安。

王晰想，纪曜偶尔流露出的脆弱和丧，也许就是他最近突然觉得不适应的原因所在。

“王助理!”

就在王晰出神之际，衣服突然被扯了一下，他回头一看，一个带着口罩的小姑娘站在他的身后，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你……”

孙瑜也学着王晰的样子蹲了下来，摘下了口罩，偏头看着王晰，笑眯了眼，嘴角梨窝一深一浅：

“还记得我吗？”

“我叫孙瑜。”

……

车内，一根香烟烟点燃，纪曜只吸了一口。

他靠在车窗上看着高楼的某一处灯火，像是在发呆。

灰白的烟雾带着微不可察的热度，顺着指尖缠绕而上，触上纪曜的鼻尖，染灰了他的黑发。

夜色下，无人的时刻，他姿态颓靡。

这并不是纪曜第一次抽烟，他曾经劝纪叙戒烟，给纪叙提供过戒烟方法，却也在最难熬的时候借着香烟放纵过。

烟的味道是苦的，尼古丁的味儿不算难闻，但也并没有什么麻痹效果，最难过的情绪并没有被发泄出去，只是被烟雾抽空其它杂质，最后死死的压着。

再然后，纪曜学会了爱惜自己的身体，轻易将烟扔开。

他需要爱惜他这副，看似完整的身体。

因为爱他的人很多，放不下的人很多。

他得好好的，他们才能好好的。

……

第二根烟燃完的时候，纪叙终于过来了，拉开车门上了车。

纪曜手上没了烟，但是车厢内烟味未散。

香烟和纪曜，这两者似乎挨不到边。

于是纪叙不自觉蹙眉：“哥，抽烟了？”

纪曜摇摇头，笑意温和，“没，王晰抽的。”

闻言，纪叙转头看了眼路边正蹲着聊天的两人，并没有说什么，只轻轻扫了眼纪曜垂在松松身侧的手。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从公司到爷爷，再从爷爷，而后，扯到了常晴的身上。

“你对人家到底是什么态度？”纪曜认真的看着纪叙，问得十分严肃。

“要娶她的态度。”纪叙想都没想，十分肯定地答道。

纪曜笑了，抬手拍了拍纪叙的肩膀，温声道：“那就好好对人家，把这次的事情处理好，小姑娘被骂成这样多不好。”

“还有，爷爷也看到了，他打你的电话没人接，于是气冲冲地打给我，把你骂得狗血淋头，说你三天内没处理好的话，就别回家了。”

脑海中闪过老爷子一边戳拐杖，一边怒目骂人的样子，纪叙勾了勾嘴角，点点头，“好。”

答完，他盯着纪曜看了半分钟，等待着，可纪曜却像是已经说完了，再没什么要说的了。

两人沉默着，等着对方主动开口，最终，忍不下去的是纪叙：

“哥，你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比如，沈梵梵。”

毕竟，这次常晴的事情牵扯到了沈梵梵，他哥不可能一点都不在意。

这个名字让纪曜滞了一瞬，他摇摇头，淡声道：“只要你小女朋友的事情处理好，梵梵就没事。”

“懂了。”纪叙低叹一声，“哥，我走了，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事情我会处理好，告诉爷爷不用担心。”

“还有，你明天要去医院检查，呆在家等我，我送你去。”

说完，纪叙没给纪曜拒绝的机会，拉开车门下了车。

“嘭”

纪叙性子比较急，关门的力气也用了很大。

纪曜指尖捏起躺在腿上的薄荷糖，垂眸看了会儿，无奈一笑，而后捏住糖纸一角撕开，把糖放进了口中。

他曾经买了一大包薄荷糖送给纪叙，告诉纪叙，如果想抽烟的话，就吃一颗。

车内只有他一个人，纪曜放松下来，懒懒地靠在椅背上。

舌尖一卷，薄荷味儿瞬间在味蕾上炸开，冰冰凉凉的味道直冲脑门，顿时让人思绪清晰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