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题戛然而止，老赵舌头上还绕着GOD几个字，但是就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奚白喝了一口果汁，“噗呲”一声笑出来，“得了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不用那么顾着我。老赵啊，三年过去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爱绕弯子了，果然是老了吗？”

老赵愣了一下，也笑了笑，“滚滚滚，臭小子。”

他说着顿了顿，“我就是想问问你那手……”

“我的手动了七次手术了，之前的医生是说不能再做了，受不住了。这辈子应该是好不了了，这次的秋季赛就当作是我的退役赛吧。”三年前他还没宣布退役就被一道雷给劈这来了，这次的比赛也算是给他的职业生涯画上一个句号。

“退役啊……”老赵又抿了一口烧刀子，可能是因为酒过于辣了激得眼白上覆上了些红血丝，“你知道我这三年来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吗？就是把陆桡抢来AOK了，如果他跟着你在GOD的话，最后的结果一定不会是这个样子的。”

奚白摇了摇头，“你知道我最庆幸的事是什么吗？就是陆桡去了AOK。”

两人一阵沉默。

老赵抬头看了眼小酒馆中略有些昏黄的灯光，在这一行待久了，有时候会不明白是资本比较重要还是技术比较重要，单纯的只是喜欢打游戏在这一行好像根本没有立足之地，但是所有的开始不就是“喜欢”两个字吗……

而他见过最喜欢这个游戏的就是奚白了。

老赵垂眸看了奚白一眼，“不过这么多年了，我还真是没再见过第二个像你这么野的电竞选手了。你们教练不止一次和我抱怨过，实在是拿你没有办法。”

奚白以前做过的事现在想起来都还是逗得不行。

曾今一场小比赛因为其中有一个队作弊，裁判因为摄像头没有拍到的原因没有判他们作弊，这事在奚白这就过不去了，比赛结束当天就扯着GOD的队旗找到别人的基地去。

GOD队旗就地一插，奚白一身红色的队服嚣张得不行，“今天我就是来打擂台的，不服的人上，谁赢了谁拔旗。”

电脑前一坐就算是GOD战队的教练都拉他不回去，偏偏他几个狐朋狗友特别受他影响，没一会CM的杜夏也扯着CM的队旗来了，两个队伍的教练和领队头疼得不行，但就是拿他们没有办法。

CM的教练就一直骂GOD的教练，“我们队好不容易来个吉祥物，还让你们队的小流氓给带坏了！赔我！”

GOD的教练也是护犊子的，“别一口一个小流氓，这电竞圈子里最不流氓的就是他了，知道这是什么行为吗？这是伸张正义，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

那个下午对那个作弊的队伍来说实在是过于黑暗，就光奚白一个人就轮了他们一遍，之后杜夏又轮了他们一遍，而且别人都已经找上门来了，他们不应战又显得太怂。

再加上那时候的奚白可以说是电竞圈男孩的偶像，全队被偶像讨厌，还被偶像轮了一遍对心理上那个打击实在是无法言说的。

奚白听到老赵又提起这些事，脸一热，忙让他打住了。

只是小霸王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那时候的科技还没有发展起来，基本所有的比赛都是平面直接转播，但是PUBG比赛比较特殊，每局一百人混战，无法锁定哪一队，再加上职业战队多多少少都会用些战术，但是观众喜欢看刚枪，越莽他们越喜欢，一旦大家用了脑子打，就导致观赏性变低。

长此以往，观看比赛的人数一度降到谷底，再加上PUBG别的方面的一些问题注册用户在线用户也开始慢慢降低，没多久就降到了一个恐怖的数字。

他们也迎来了所谓的行业寒冬，数十只没有明星选手的队伍直接被资本放弃，有很多战队因此解散。

作为老牌战队的GOD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但是因为有奚白这样的全民电竞明星撑着，所以到底还是比别的队伍好些。然而就在这个时候GOD的教练晕倒在训练室，医院检查出绝症，给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再加上一击。

教练的身体每况愈下，无法在担任GOD的教练，GOD战队也因为这件事接连在两次比赛失利，虽然后续很快调整了状态。

总部立即派了新的经理人，这个新的经理人就是——许恒。

新的经理人一来就把以前的规则洗了个牌。

这天奚白刚从医院回来，教练的状态很差，医生说最多还有五个月的时间，教练曾经拉着他的手，感叹他这辈子最后一个愿望就是看着GOD再身披国旗登上世界舞台，那么他死也瞑目了。

或许他也就是这么一说，但是奚白是真的听进去了。

回到训练室发现原本应该在训练的队友竟然全部在直播，但是现在这个时间是训练时间，而且等会还约了和AOK的训练赛。

奚白走到最前面敲了敲桌子，“关直播，准备训练赛。”

众人这才赶忙把直播关了，但是第二天依旧这样，第三天、第四天……只是到底还是会给奚白一点面子，在他说了之后大家还是会把直播关了。

这天，奚白才到训练室就被许恒叫走了，许恒开门见山说道：“奚白，他们直播是我的意思，你这样我很难办。”

奚白：“我只知道战队的训练时间一点都不能少，马上就就是预选赛了，预选赛之后就是国际赛，这个节骨眼还有什么事比比赛重要？”

许恒沉吟了一下，笑了笑，“你的敬业精神让我很欣赏，但是我所秉持的理念和你有所不同，所以还是请你稍微配合我一点，为了长远的发展。”

奚白：“没什么不同的，一个职业战队最重要的就是打比赛，我是GOD的队长，这是我的责任。”

许恒：“这个游戏已经走到尽头了，战队现在不做出改变，之后的结果必然是灭亡。”

奚白：“所以你就让他们没日没夜的直播？榨取他们最后的价值？这算是什么改变？”

“我们打的是职业，不是网红培养基地。你想过他们一旦和GOD解约之后，因为你现在的做法再没有战队愿意接收他们，他们都职业生涯或许会就此断送。”

他说着顿了顿，“在我眼里比赛比天大，我也会打到联赛最后一场。”

说完之后奚白也不在和他废话，直接就出门，他身上背负的不止是队长的职责，还有教练的愿望。

许恒通过摄像头看着一队成员在奚白进入训练室的那一刻立刻关掉了直播，他倒是没发火，只是觉得还挺有意思。

他就是一个商人，情怀、热血对他来说一文不值。现在PUBG如此低迷，而且看不到出路，他判断PUBG存在的时间应该不会有多久，换而言之也就是说GOD战队的存活时间已经是倒计时了。

这个时候直播或者说制造几个游戏主播给他带来的收益明显比拿一两个不怎么值钱的冠军要好得多。

而且另外一款游戏正在冒头，国民接受度极高，按他们之前的猜想就是重组另一只战队打入那个游戏，占据初期市场，所以现在的GOD就是一枚弃子。

当初和奚白签的合约给他的自由度过高，这导致他没法用合约束缚他，但是另外三人不同。

许恒倒了半杯红酒，晃了晃杯中的红酒，小看资本的力量往往是最容易吃亏的，不论什么样的战队，背后操纵的也必须是资本，再好的战队也只是赚钱的工具而已。

第二天，奚白就发现变天了，这次大家没有再因为他的出现关直播，他催得急了有队员直接站起来，第一次反驳他：“队长我们和你不同，我们手上有合约。”

只是这话半真半假，主要是他们突然发现，当游戏主播似乎也还不错，不用每天累死累活地练枪、复盘、打配合，还能听到不少赞美的话，受到粉丝的追捧。慢慢地心就偏了，想要拿冠军的心情慢慢被消磨，就这样好像也挺好。

奚白一句话没说，但是拳头捏得作响，这次他没有去找许恒也没有再逼队友练习，所有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

他自己的道他自己证。

之后的一队训练室画风渐渐诡异起来，其它三个队员的训练时间慢慢减少不多于三个小时，奚白的训练时间慢慢增加不少于十七个小时，一个队伍却像是背道而驰。

其它战队的人都在奇怪他们这边是个什么的操作。

没日没夜的练，白天黑夜都没了概念，每次一睁眼又是一天，有时候奚白在想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或许自己才是错的。

唯一的闲暇时间就是去医院看看教练，面对教练殷切的目光奚白只能笑着说：“一切都好。”

预选赛失利是意料之中的事，三个人的空缺单靠他一个人来补再怎么补都补不上，不过有他撑着也不至于掉到太后面去，预选赛一共七张门票，他们比第八名多了一分，卡着最后一名拿到了国际赛的门票。

曾经的电竞强队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奚白看积分的时候足足坐在那做了半小时，关了积分后又是无止境的训练。

之后，他去医院的时候碰上了陆桡，陆桡看着他欲言又止，他知道他想说什么，但是他不想听，GOD只要有他就绝对倒不下去。

毕竟他为之骄傲的所有都来源于PUBG，他这辈子唯一会做的事就是打PUBG，认清了这一点他似乎也就释怀了，不管结果如何，他的过程是早就固定的了。

奚白和陆桡匆匆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陆桡抿了抿唇，没有挽留，走到GOD教练的病房时，他说道：“请您好好养病，年后我转会到GOD。”

GOD现在就是一个烂摊子，但是教练不知道，养病期间化疗就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他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想别的事，他所知道的GOD现状都只是奚白告诉他的“一切都好”。

所以听到陆桡会转会来GOD他高兴地差点没从床上蹦起来。

楚之本和顾向禹他们都找奚白聊过也都抛出了橄榄枝，大家现在算是看出来一点东西了，GOD的总部又创建了另一只战队，不是打PUBG的。所有的资源倾覆在另一支战队，GOD现在就是一枚弃子，这已经是明面上的事了。

所有人都在劝奚白转会，唯独陆桡没有。结果也和陆桡猜想的一样，他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

有时候奚白看着自己单打独斗的场面，他也会想说要不干脆就转会吧，转会之后就不会这么痛苦了，但是想到病房里教练苍白的脸色，殷切的眼神，他又没法扔下GOD，这支从一开始他慢慢带到世界舞台上的舞台。

这个时候他能做的就是把GOD扶起来。从上次的比赛他也看出来了，四个人的比赛靠一个人来打是不可能的，所以第一件事就是拉上队友。

后来奚白干脆在门口截胡，磨了好些天，他总算把所有的一队成员带到外面的网吧训练。而直播间的账号还是挂着，反正只要直播时间到了就不算违约。

一队队员到齐在别的队伍是一个最基本的事，在GOD却要靠奚白花费那么多的心思才能办成。陆桡、楚之本、顾向禹、杜夏这些只可远观的大神也成了时不时来探班陪练的存在。

许恒找奚白谈话谈了很多次，奚白也只是踢皮球一样又把问题踢了回去。

原本以为一切会这样平和发展，直到国际赛，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过猝不及防，让所有人都没有做好准备，那片血光也成了陆桡一生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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