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临安是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跟老兄弟见面，一时间两人都有点尴尬。

小军全民叫卓军，当时也是五叔手下的一个小头头，五叔去世后，他才开始跟着赵临安的，感情自然跟大飞他们没法比。

刚到赵临安手下时，肯定是不服气，年轻气盛动不动就吵起来，刚好秃子也是一点就着的性格，哥俩打了不知道多少架。

没想到打着打着居然还打出了感情，两个人的关系铁的不行。

把秃子扶到搓澡的床上睡觉，两人坐在水池旁边抽烟。

“小军，你这腿怎么弄的？”

卓军伸出右腿，一条狰狞的疤痕从膝盖贯穿到脚踝，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欠了高利贷，被人砍的。”

赵临安皱眉，卓军这人他挺了解的，不赌不吸，怎么会欠高利贷？

卓军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前几年我姐得了白血病，钱不够就借了点。”

“现在怎么样了？”

“钱花了不少，人没救回来。”卓军低着头抹了把脸，不知道是水蒸气还是眼泪。

赵临安拍拍他肩膀叹了口气：“现在钱还上了吗？”

“嗯，去年还清了，我这条腿筋被砍折了，干不了重活，朋友开的澡堂子就过来帮忙，安哥你呢，你现在怎么样？那会我听说你成植物人了。”

赵临安苦笑：“欸，我这也刚醒没几个月，像个傻子似的见什么都新鲜，要不是有橙子照顾着，其实跟废人没什么两样。”

卓军点点头，城明街拆迁整顿和赵临安破产，财产抵押这些事，他比秃子知道的多些。

那会人心涣散，走的走散的散，有几个另起灶炉的，还没成气候就被政府一窝端了，全都打上黑恶势力判了十多年。

卓军知道，即便赵临安回来了，江北也不是过去的江北，那条路走不通的。

两人聊了半个小时，程夜在外面等的有些担心，穿着衣服进来找人。

离老远就看见他安哥赤着身体跟另一个男人坐在一起，血压有点高。

“安哥！”

两人同时回过头，程夜愣了一下赵临安旁边那人看着有点眼熟。

卓军以前跟程夜没见过几面，自然想不起这人是谁。

“这么久不见你们出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程夜深吸一口，努力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没事，遇到个熟人，这是小军你可能不记得了，也是以前的兄弟。”

程夜朝他点了点头。

“挺晚了该回去了，有空再来看你。”赵临安光溜溜的从池子里站起来，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程夜呼吸一滞赶紧转过身，感觉全身的血都向下涌，几乎不可控制的瞬间勃|起。

幸好澡堂里灯光昏暗雾气昭昭，没人发现他的窘迫。

赵临安去外间穿上衣服，拍拍还在熟睡的秃子：“醒醒，该走了。”

秃子睡的跟死猪一样，根本叫不醒。

卓军走出来说：“安哥，要不你就把他放这吧，晚上我也在这住，正好明天等他酒醒了，我们哥俩再叙叙旧。”

赵临安也没跟他客套，毕竟橙子家也不大，把秃子带过去也只能睡沙发：“成，我把手机号给你，有事联系我。”

离开浴池赵临安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两人摸着黑朝车走去。

上了车，赵临安长叹了一口气，不用说都明白。

程夜知道他心里难受，看着过去的兄弟一个个落魄，自己却无能为力。

程夜发动起车：“安哥，你不能拉着他们走一辈子……”

“嗯，我知道。”过了半晌赵临安才低声回应，声音有些喑哑，听着让人心疼。

他见过风华正茂的赵临安，见过躺在病床上死气沉沉的赵临安，可唯独没见过这样脆弱无力的赵临安。

程夜突然很想抱抱他。

————

第二天一早，秃子打来电话，不知卓军跟他聊了什么，居然让他放弃了在江北城，说要回老家看看。

秃子在老家还有不少亲人，父母身体都还挺硬朗的，回家可能对他更好。

赵临安原本打算去送送他，没想到秃子已经买好票，坐上返乡的客车了。

“谁的电话？”程夜穿着灰色的居家服，正在打扫卫生。

“秃子他回老家了。”赵临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两人一模一样的居家服看起来像情侣套装。

“回去也挺好的，他在里面呆着这么多年，很难适应大城市的快节奏生活。”

说起来自己比秃子还惨，完全是凭空被抽走了十年，一样跟不上时代，可程夜却从没嫌弃过他。

最起码自己就做不到橙子这样，赵临安在心底暗暗的想。

“叮咚”突然门铃响了起来，两人同时看向门口。

不怪两人惊讶，因为平日里几乎没有人来他家。